童话

长袜子皮皮历险记

  瑞典有一个很小的小镇,小镇尽头有一个荒芜的旧花园,花园中有一所旧房子。夏天的时候,房子里住进了一个九岁的女孩,她的名字叫皮皮。

  皮皮的妈妈很早就去世了,她爸爸是一位船长,皮皮一直跟爸爸航海。最近她爸爸在一次海上风暴中失踪了,皮皮不相信爸爸会淹死,独自一人回到老家的旧房子里,等候爸爸回来。

  皮皮是个了不起的该子,她力气很大,全世界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只要她高兴,她可以随随便便地举起一匹马。

  皮皮的头发是胡萝卜色的,扎得硬硬的两根辫子向两边翘起,圆圆的鼻子像个小土豆,上面布满了雀斑。皮皮身上总穿着一件古怪的罩衫,是她自己做的,做衣服的蓝布不够,她就镶上了许多的红布条。皮皮那两条又瘦又长的腿上穿着一双长袜子,一只棕色,一只黑色,所以人们都叫她长袜子皮皮。另外,她的脚上穿的是一双南美洲皮鞋,鞋比她的脚大一倍。

  皮皮有三个好伙伴,他们是猴子纳尔逊、男孩汤米和女孩安妮卡。纳尔逊是她爸爸送给她的礼物,汤米和安妮卡是邻居家的孩子。皮皮还有一大皮箱金币,怎么花都花不完。她来这儿的头一天就买了一匹马,天天举着玩。

  镇上的人很快知道了皮皮的事,他们一致认为不能让皮皮一个人生活。

  所有的小孩都应该有大人照管,而且所有的孩子都得上学念乘法表。于是镇委会决定立刻把皮皮送进儿童之家,两名警察先生负责执行这个任务。

  这天下午,皮皮正和汤米、安妮卡一起喝咖啡、吃饼干,咖啡是她煮的,饼干也是她自己烤的,他们吃得很开心。两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走进院子大门。

  “你就是新搬来的小女孩吗?我们来接你去儿童之家。一位警察说。

  “我早就进儿童之家了。”皮皮说。

  “什么,已经进了?是哪一家?”

  “是这一家,”皮皮指着自家的房子,神气地说,“我是个儿童这是我的家,这儿一个大人也没有,所以就是儿童之家。”警察被逗笑了,他们耐心地对皮皮说:“儿童之家是一种正规的教养机关,有人会照顾你。”

  “我的马可以去吗?”皮皮问道。

  “不行,当然不行。”警察说。

  “那么猴子呢?”警察又摇了摇头:“肯定不行,不行。”

  “哦,”皮皮撅起了嘴,“那你们就去找别的孩子吧,我是不会去的。”

  警察也拉长了脸对皮皮说:“别以为你爱怎么干就叫以怎么干,你必须进儿童之家,而且马上就进。”

  他说着就去抓皮皮的手,皮皮一下子就挣脱了,一眨眼工夫爬到走廊上面的阳台上,又猴子般轻巧地上了屋顶。

  两个警察有点傻眼了,他们商量了一阵,搬来了一架梯子,心惊胆颤地朝屋脊上爬去。

  “别怕,”皮皮叫道,“多好玩啊,不会掉下去的!”

  警察只差两步就够上皮皮了,可皮皮又爬上了烟囱,顺着屋顶跑到房子另一边。离房子一米多有一棵树。

  “瞧我跳。”皮皮叫着跳了下去,她的手抓住了一根树枝,把整个身子吊在上面摇晃了一阵,平安地落在地面上。她跑过去搬走了梯子。

  警察们站在房上气得发疯,没有梯子就没法子回家了,难道在房上呆一辈子?屋脊上的瓦吱吱直响,他们的腿一个劲儿哆嗦,可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其中一个只得轻声细气地央求皮皮:

  “好孩子,请你把梯子放回来好吗?我们总得下去呀。”

  “好吧,你们看上去真可怜!”皮皮说着,把梯子放了回去。

  两个警察一下到地面就朝皮皮扑了过去,大叫着说道:“你这淘气的小东西,让我们教训教训你!”

  皮皮稳稳地站着,等他们跑到跟前,突然伸出了两只手,紧紧地抓住了两人的皮腰带,猛一使劲,把他们拎了起来,穿过花园,走出院子大门,放在马路上。

  两个警察吓坏了,他们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匆匆赶到镇委会,声称皮皮不适合进儿童之家。上屋顶这件事自然没有讲,可是再也没有人提议让皮皮去儿童之家了。

  皮皮和汤米、安妮卡过了一个实在快活的下午。

  几天后,一个马戏班到了镇上。

  汤米和安妮卡气喘吁吁地跑来找皮皮,他们的手里紧紧握着几个银币。

  皮皮正在走廊里给马尾巴编小辫子,每一根小辫子都扎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

  “皮皮,你跟我们一起去看马戏吗?”汤米问道。

  “马戏?马戏是什么?马演的戏?我正给马梳妆打扮呢,你们看它好了。”皮皮漫不经心地回答。

  “马戏有趣极了,有马,有小丑,还有走绳索的美女呢……”

  汤米和安妮卡好容易向皮皮说清楚马戏到底是什么。皮皮从她的皮箱里抓了一把金币,三个人一起去看马戏。

  乐队奏起了热烈的进行曲,演员出场处的幕布拉开了,一匹黑色的骏马快步跑了出来。马背上站着一位漂亮的姑娘,穿着一身绿色的绸衣。她叫卡门小姐,节目单上是这么写的。

  马在场地上一圈圈快跑,卡门小姐安详地站在马背上微笑。突然,一件东西飞到了马背上,哦,不是东西,是一个人,一个红头发的小姑娘!

  卡门小姐吓得差点儿从马背上跌下来,她生气了,用手使劲往后推,想让皮皮下去,可是办不到,皮皮紧紧搂住了她的腰。

  马戏班班主上来拦住了马,皮皮大失所望地跳了下来,说:“多好玩的游戏啊!干吗我不能一块儿玩?”她慢腾腾地走回座位上。

  下一个节目是薇拉小姐表演走绳索。她穿着粉红色的纱裙,手里拿一把粉红色的小伞,用灵巧的步子在绳索上做出种种优美的动作,博得观众的齐声喝采。

  薇拉小姐刚下来,皮皮就跑到了绳子上,她的表演远远超过了薇拉。她能单脚立于绳索中央,把另一条腿笔直地伸到空中,转动着脚上的大皮鞋去搔耳后根。

  马戏场上掌声雷动。薇拉小姐的脸色很难看,她偷偷走过去转动绞盘,把绷紧的绳子弄松,想让皮皮摔下来。

  可皮皮没有摔下来,她把松了的绳子当秋千荡。绳子一前一后地晃动,皮皮越荡越高,简直像在空中飞一样,场子里响起了观众的阵阵尖叫声和欢呼声。

  皮皮停住了绳子,跳下来朝座位上走,马戏班主拦住了她:

  “小姑娘,你也许愿意跟我们马戏班的大力士较量较量。如果你赢了,奖你一百个银币。如果你输了,你必须离开马戏棚。如果你不愿意,那也是认输。”

  不等皮皮回答,班主就拍手叫出了大力士阿多夫。阿多夫长得又高又大,胳臂上的肌肉鼓起来像两个球,他穿着猩红色的紧身衣,肚子上围着一块豹皮,一副得意非凡的样子。

  皮皮走到了阿多夫的面前,她握住大力士的一双手,猛力一拉,大力士躺倒在垫子上。

  满脸通红的阿多夫爬起来,恶狠狠地朝皮皮扑去,他还从来没丢过这么大的脸。

  “再使点劲。”皮皮稳如磐石地站着,给阿多夫打气。接着她轻轻地一挣,大力士又四脚朝天地躺下了。

  场上的观众都惊呆了,马戏场里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声音。

  阿多夫大吼一声,站起身子,一头朝皮皮撞过去。皮皮轻巧地一让,大力士“扑通”一声摔了出去,再也爬不起来了。

  全场的人顿着脚,把帽子往空中扔,他们的欢呼声几乎把马戏棚的屋顶掀开!只有班主嚎啕大哭:

  “我的一百个银币呀!”

  自从皮皮在马戏团表演以后,小镇上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力大无穷,不过住在外面的人还不知道。

  一天晚上,两个小偷来到小镇上,他们看见皮皮家有灯光,就决定借口讨点面包溜进去看看。

  也真巧,这天晚上皮皮正好把她所有的金币倒在厨房地板上数。

  “老天保佑,这笔钱确实不少!”皮皮说。

  正在这时候,有人敲门了。

  “要嘛进来,要嘛不进来,随便!”皮皮叫道。门开了,两个小偷走进来。他们看见一个红头发小姑娘坐在地板上数金币,眼睛顿时瞪得像铜铃一样。“就你一个在家吗?”他们狡猾地问。

  “哪儿的话,”皮皮说,“家里还有纳尔逊先生。”两个贼当然不知道纳尔逊先生是只小猴子,这会儿正躺在小床上睡觉,肚子上盖着一条娃娃毛毯。他们以为纳尔逊是这一家的家长,就互相眨了眨眼,对皮皮说:“几点了?我们想进来看看钟。”

  “我家没有钟。”皮皮说完又去数她的钱了。两个小偷出来,兴奋得直搓手。

  “我的好伙计!你看到那堆钱吗?”一个说。“对,真是福从天降,”另一个说,“咱们只等这小丫头跟那个叫纳尔逊的睡着,就溜进去把那一大堆钱全拿到手。”

  他们于是坐在花园里一棵橡树底下等。天上落下冰凉的毛毛雨,肚子又饿得咕咕叫,这实在不好受。不过一想到那堆钱,他们的心情也就好了。

  皮皮家的灯光总算媳灭了,两个窃贼从后门溜了进去。里面静悄悄的,借助手电筒的光,他们看到房间里有两张床。一张床上睡着皮皮,另一张床上睡着一只小猴子。

  “咦,那个纳尔逊先生睡哪儿呢?”一个小偷悄悄地说。

  “纳尔逊先生就睡在你们身边的娃娃床上。”被子底下传出了皮皮平静的声音。

  小偷们吓了一大跳,当他们看见猴子正睡在一张娃娃床上,又乐得哈哈大笑起来:

  “猴子!纳尔逊是只猴子!那么你的爸爸妈妈呢?”

  “不在。”皮皮说,“他们不在,一直不在。”

  两个窃贼高兴得咯咯笑:“那么我的小姐,起来吧,我们想跟你谈谈!”

  “不要,我睡了。”皮皮无精打采地说。

  一个家伙狠狠抓住被子一拉:“小姑娘,刚才地板上那些钱在哪儿?”

  “在柜子上的大皮箱里。”皮皮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希望你不介意,我们要拿走你的皮箱。”窃贼彬彬有礼地说。

  “哦,一点也不,”皮皮说,“当然不介意!”

  两个小偷合力抬起箱子向门外走。

  “先生们,你们也不介意我把它拿回来啰?”皮皮笑嘻嘻地说,话音刚落,她已把皮箱拿回到自己的手里。

  窃贼们扑上来,一人捉住皮皮的一只手臂,不顾一切地抢夺皮箱。

  皮皮双臂一使劲,小偷们蹬蹬蹬倒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到墙根上,他们吓得魂都掉了,傻呆呆地坐在地上。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皮皮已经拿来绳子,把两个贼的手脚捆了个结实。

  “好心的小姐,放了我们吧!我们只是开了个玩笑,不要伤害我们。我们连吃的都没有,现在还饿着呢。”小偷异口同声地哀求着,他们已经明白皮皮不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其中一个甚至流下了一两滴眼泪。

  皮皮审问她的两个俘虏:

  “你们谁会两拍子圆舞?”

  “我想我们都会一点儿。”小偷们给弄糊涂了,不知道这个非凡的小姐会怎样发落他们。

  皮皮拿来一把大剪刀,剪断了捆绑小偷的绳子:说:

  “你们陪我跳两拍子舞吧。一个跳,另一个伴奏。”

  皮皮一直跳到清晨三点钟,两个窃贼累得瘫在了地板上。皮皮从柜里拿出面包、干酪、牛油、火腿,冷牛肉和牛奶,他们三个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直吃到肚子鼓起来为止。

  两个不速之客告辞的时候,皮皮追了上来,给了他们一人一个金币。

  “这是你们应得的报酬。”她说。

  在瑞典,每一个小镇都有一个市场,这个小镇也有一个,市场边有一座三层楼的大房子,比镇上的任何一所房子都高,人们就叫它“摩天楼”。

  星期天傍晚,摩天楼忽然起火了。救火车可怕地敲着钟从街上开过,人们急匆匆赶往出事地点,皮皮也挤在摩天楼前面的广场上。

  大火从楼下往楼上蔓延,火焰乱窜,浓烟滚滚,消防队员奋力扑救,也无法控制火势。正在这时,顶楼的窗户忽然打开了,两个小男孩出现在窗口,他们哭叫着大喊救命。

  火焰正向顶楼逼近,消防队的梯子够不到那么高的地方,没法进屋去救。人们知道孩子获救已没什么希望,许多人哭了起来。

  皮皮跑到消防队长面前。

  “你能为我准备一根长绳子吗?”她说。

  “那有什么用?”队长说道,“孩子太小,不会爬绳子下来,再说也没有办法把绳子弄上去的。”

  “噢,航海的人有办法。”皮皮轻松地说。

  大家急忙给她找来了一根长绳子。

  摩天楼旁边有一棵大树,树梢差不多平着顶楼的窗口,但至少离开三米。树干又光又滑,没有一根可以用来攀登的树枝,皮皮肯定爬不上去。

  但纳尔逊能爬上去。皮皮把绳子拴在小猴子的尾巴上,纳尔逊不费吹灰之力爬到了树梢。皮皮冲它一招手,它又一溜烟地滑了下来。绳子挂在了最高的树枝上。

  皮皮在附近找到了一块长木板。她一手夹住木板,另一只手拽住绳子,用脚在树干上一蹬一蹬的,轻快地沿着绳子往上爬。人们惊讶得连哭都忘了。她到了树顶,把木板搭在粗树枝上,小心地推进顶楼窗口。长木板在树梢和窗口之间搭起了一座桥。

  皮皮跑过木板,跳进顶楼,接着她一个胳肢窝夹一个男孩,重新爬出来,站在跳板上。

  “现在我们可以做做游戏,你们看。”皮皮说着,在木跳板之间,高高地翘起一条腿,就跟她在马戏场上做的那样。

  人群中掠过一阵不安的嗡嗡声,皮皮的一只皮鞋掉了下来,几位老太太当场昏了过去。可皮皮还是带着两个孩子安全地到了树上。她用绳子把孩子一个一个地送了下去。广场上的人群欢声雷动。

  皮皮又回到了木板上。她在那窄窄的木板上跳舞,动作自如,姿势优美。

  大人们吓得捂住眼睛,孩子们却乐得拍掌大笑。

  皮皮终于不跳了,她抓住了绳子,像闪电一样快地滑到了地面。

  “为长袜子皮皮四呼万岁!”消防队长大叫道。

  “万岁!万岁!万岁!万岁!”全场群众欢呼。可有一个人欢呼了五遍。这个人就是皮皮。

  皮皮成了英雄之后,报上登了她的照片,世界各地都知道了瑞典这个举世无双的小姑娘。

  一天傍晚,皮皮正和汤米、安妮卡一起吃野草莓,一个威风凛凛的黑人国王闯进门来。他身上系着草裙,头上戴着金冠,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一只手拿着长矛,一只手拎着盾牌,胖胖的毛腿上套着金镯子。

  皮皮扑上去,吊在那人的脖子上,两条腿拚命乱摇,摇得那双大皮鞋都掉了下来。

  “爸爸,爸爸”她叫道,“亲爱的老爸爸,你总算回来了,我知道你不会淹死,会回来的!”

  “淹死!当然不会!要我淹死就跟骆驼穿过针眼一样不可能。我被风暴刮到海里,漂到库莱库莱岛,我空手拔起了一棵棕榈树,岛上的黑人们就拥戴我做了国王。”皮皮的爸爸滔滔不绝地讲述他的传奇故事,三个孩子都听呆了。

  “我在报上看到了你的照片,好家伙,火中救人,真不赖。”爸爸笑眯眯地称赞道,“我特意来接你,接你去当库莱库莱岛公主!”

  “真的?”皮皮跳了起来,搂着爸爸跳起了两拍子圆舞,他们发疯似的旋转着,汤米和安妮卡看得头昏眼花,纳尔逊先生早早捂上了眼睛,看样子皮皮和她的船长爸爸以前也这么干。

  皮皮上船出发的那一天,镇上所有的大人和孩子都来送行。

  安妮卡整个早晨喉咙里都有个疙瘩,等她看见皮皮举起马走上船,这个疙瘩松开了,她坐在码头上哭了起来,先是轻轻地哭,后来越哭越响。汤米咬着牙,把一块块石子往水里踢。

  皮皮跑下跳板,一直跑到汤米和安妮卡旁边,握紧了他们的双手。

  镇上的孩子掏出他们的哨子吹起一支送别的曲子。哨子是皮皮送给他们的,吹出的曲调非常忧伤。

  船就要启航了,安妮卡嚎陶大哭,泪如泉涌,汤米的鼻子边也滚下了一颗颗大泪珠。

  皮皮忍受不住了,她恳求爸爸带汤米和安妮卡一起去,反正她是要回来的,到时候再一起回来。

  皮皮的爸爸答应了,汤米、安妮卡的爸爸妈妈也表示同意,于是兄妹俩蹦蹦跳跳上了船。

  船启航的时候,安妮卡又哭了,只不过这一次是舍不得爸爸妈妈。

  大船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一个星期又一个星期,一个月又一个月地航行,驶过狂涛骇浪的大洋,驶过风平浪静的港湾,在星光和月光下,在黑暗可怕的天空下和火一样的阳光下航行。

  汤米和安妮卡完全变了样,他们光着晒黑的身子,像皮皮一样在帆索上爬来爬去。黑红的面颊、明亮的眼睛、健壮的手臂,他们的爸爸妈妈见了准会大吃一惊!

  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库莱库莱岛出现在前方。岛上长满了翠绿的棕榈树,周围环绕着蓝色的海水。

  船在小海湾里停住了,库莱库菜岛的男女老幼涌到岸边。

  “乌萨姆库拉,库索姆卡菜!”大家欢呼着,那意思是:“欢迎你归来,白胖国王!”

  船长威风凛凛地走下了跳板,皮皮用双手举着她的马跟在后面,然后是汤米和安妮卡。几乎所有的人都注视着那力大无穷的红头发小姑娘。

  太阳像个火球似的滚进了南海,天空中很快亮起了星星。库莱库莱岛的居民在广场上生起了一个大火堆,围着火堆跳起了舞。震耳的鼓声、永不停息的海浪声,火光映照下美妙的舞姿,还有微风中奇异的花香,令孩子们心醉神迷。

  深夜,当他们住进椰子树下的茅屋里时,还激动得久久不能入睡。

  第二天,皮皮、汤米和安妮卡刚走出小茅屋,一群等待已久的黑孩子就围了上来,他们叽叽喳喳地讲着库莱库莱语,笑起来牙齿在黑脸上闪着白光。

  皮皮领着他们在水平如镜的海里游泳,在轻软的沙滩上打滚,爬树摘椰子、面包果和香蕉,玩得特别开心。最后,他们跑到海岛南侧的一座大珊瑚礁上。

  这座珊瑚礁实际上是小小的珊瑚岛,岛上有许多海浪冲出的小洞穴,没有平坦的路,只能攀着突出的岩石块往前一步步挪。而岩石底下就是海,落下去倒没什么,可就在这个地方有许多鲨鱼,它们最贪吃小孩子。

  “我怎么也不去,我害怕!”安妮卡不肯往前走,一个劲儿往后退。

  汤米十分生气。

  “哼,怎么也不该带你来,”他动手抓住岩壁说,“瞧,瞧我的!只要这样就行……”

  只听见“扑通”一声,汤米掉下了海。

  鲨鱼闻声而动。水面上露出了一根鱼鳍,正飞快地向汤米冲去。安妮卡大声尖叫着,连库莱库莱岛的孩子们都吓坏了。

  又是“扑通”一声,皮皮跳进了海中,她跟鲨鱼差不多同时游到汤米身边。鲨鱼张开大嘴正准备咬,皮皮双手抓住了这个庞然大物,把它举出了水面。

  “你真不知道害臊。”她说。

  鲨鱼朝周围看看,又惊讶又难受,离开了水它呼吸就不那么舒畅了。

  “你答应不再这么干,我就放了你。”皮皮很凶地说,然后用足力气一抡,把鲨鱼远远扔到大海里。

  鲨鱼毫不耽搁,赶紧游着离开这地方,它决定尽快回大西洋去。

  所有的孩子,包括惊魂未定的汤米和心惊胆颤的安妮卡终于爬到了峭壁之上的岩洞里。黑孩子们纷纷拿出洞中收藏的椰子、果酱给三个白人孩子吃,还分给他们每人一把珍珠,教他们用珍珠打弹子玩。这些珍珠是库莱库莱的孩子们从海中捞得的珍珠贝里取出来的,皮皮的爸爸有时拿上几颗去外面的海岛换鼻烟,而孩子们只拿它们当弹子玩。

  皮皮手搭凉棚往远处观瞧,她看到一艘汽船正飞速地向岛上驶来,觉得很奇怪。

  汽船靠岸了,两个白人下了船,朝珊瑚礁这边走来,他们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

  这是两个强盗,一个叫吉姆,一个叫布克,他们听说库莱库莱岛的孩子们用珍珠打弹子玩,就趁船长率领岛民离岛捕鱼的机会,来抢劫珍珠。

  “也不知那些孩子在哪儿?”吉姆说,“我希望他们正在打弹子玩,哈哈。”

  “是的,我们是在打弹子玩。”皮皮从山洞里探出身子,说,“你们愿意一起玩吗?”吉姆和布克吓了一跳,当他们看见所有的孩子都在山洞里时,两个家伙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他们不知道孩子们把珍珠放在哪里,就装作很友好地跟皮皮聊天。

  “小朋友,”布克笑嘻嘻地说道,“有人告诉我这一带的珍珠很好采,是真的吗?”

  “是真的,”皮皮说,“你在海底下走一走,珍珠贝就在你脚底下咯啦咯啦地爬。你自己下去试一试就知道了。每个珍珠贝里都有大珍珠,就像这一颗。”

  她拿出了一颗闪闪发亮的大珍珠。

  吉姆和布克兴奋得简直控制不住自己。

  “这种珍珠你还有吗?”吉姆问,“我们想向你买。”

  这当然是撒谎,他们想把珍珠骗到手。

  “有,我们这山洞里至少有五六升珍珠。”皮皮回答。

  “好极了!”布克激动得说话都直哆嗦,“都,都拿来吧,我们全买下了。”

  “不行,全卖给你们,我们拿什么打弹子呢?”汤米插了一句,他最爱玩弹子游戏。

  说了半天,吉姆和布克也没把珍珠骗到手,他们只得动手抢。抢就得爬上去,那峭壁可不容易爬,两人推让了半天,力气小一些的吉姆往峭壁上爬。

  他的身子又笨又重,爬起来费力极了。只要有突出来的东西他就死命抓住,冷汗从背上往下淌。

  “小心抓住,别掉下去了。”皮皮鼓励吉姆。

  说时迟那时快,吉姆脚下一滑,一头栽进了海里。海里的鲨鱼是很多的,另外几条鲨鱼围了上来,吉姆在水里哇哇地叫救命。

  好心的皮皮不忍心让鲨鱼吃掉吉姆,就拿起洞里的椰子,一个接一个地砸向靠近吉姆的鲨鱼,有的砸着了鲨鱼的鼻子,有的不巧砸中吉姆的脑袋。当他从水里湿淋淋地逃上岸来时,头上也添了几个大包。

  吉姆和布克不敢往上爬了,他们决定等着孩子们下来。天黑了,又下起了热带常有的暴雨,雨水像从天上倒下来一般,无休无止。

  皮皮把一丁点鼻子尖伸到山洞外面,叫道:

  “你们的运气好极了。晚安,祝你们睡得好!”

  山洞里很温暖,渴了有椰子汁喝,饿了有椰肉吃,困了有草铺睡,舒服极了。

  下面有人连声咒骂,听不出是吉姆还是布克,骂声持续了一夜。当第二天的太阳从海面升起的时候,两个强盗又鼓足信心,决定抢到珍珠再离岛。

  这时候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皮皮的马跑到了海边。马尾上拴着好几朵蝴蝶结。两个强盗知道这匹马一定是孩子们的。

  布克走过去一把抓住了马鬃,叫道:

  “听我说,再不拿珍珠来就一刀宰了这匹马,必须拿珍珠来,全部拿来!”

  皮皮郑重其事地看了他们一会儿,说:“好,我下来,不过别忘了,是你们叫我下来的。”

  她利索地从一块突出的石头跳到另一块突出的石头上,一下子来到吉姆和布克面前。她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愤怒的光。

  “珍珠呢,小鬼?”布克咆哮着说。

  “别着急,我的好伙计。”皮皮说着把他拦腰夹住,往天上一扔,啪嗒一声落在岩石上。紧跟着吉姆也飞上了天,随即落到大声呻吟的布克身边。皮皮走到他们面前,双手捏住两人的后颈,提起来走到汽船那儿,将他俩扔了进去。

  “回家去吧!”她说,“看你们的妈妈能不能给你们几个子儿买几颗石头弹子玩,它们跟珍珠一样好。”

  那艘汽船快速地离开了,从此没在这个水域出现过。

  日子一天天在快乐中过去。当汤米和安妮卡晒得跟库莱库莱的孩子一样黑,当皮皮的脸上晒出密密麻麻的雀斑,当雨季即将到来的时候,皮皮他们决定回家了,回家过圣诞节。

  海船在欢呼声中驶离库莱库莱岛,送别的歌声在海面飘荡,长袜子皮皮又开始了新的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