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

鬼妓的故事

鬼妓

她本是个良家女子,姓秦,叫阿香,起先住在扬州,后来搬到苏州,日子呆久了,便能说一口糯糯的吴语,加上她姿色美好,又很内秀,就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引来众多的蜜蜂。可这朵花却被当地的一位小官吏摘取了。

阿香以为从此能过上舒适的日子,哪知这小官吏抠得很,只给她每天三顿饭吃,连衣服也不给她添一件,甭说置金银首饰了。阿香一气之下跟他分了手。

阿香左边有个邻居,大家叫他徐公子,是个轻佻的浪荡子,穿戴华丽,虽相貌平平,但很吸引人。一天阿香在门口和他相遇了,他一双花眼在她身上扫射个不停,看得她心里直发毛。她身边的女伴薛九娘劝她说:“阿香,你可离他远点,他是个偷鸡摸狗的老手,和她苟且的女人不知有多少?尤其那个妓女柳琼枝跟他好得分不开,他在她身上花了不少钱,你千万别上他的当啊!”阿香听了点点头,可心里不知怎么总掂着他。

这天阿香倚门小立,徐公子从她跟前经过,瞥见了她竟像掉了魂似的,站在那儿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她看。阿香的父母正好出来,见了他忙客气地打招呼:“徐公子,怎么不进来坐坐?”“好,好!”徐公子求之不得,忙答应着走了进去。阿香便也跟着进去了。

徐公子跟她父母唠着话,心却在阿香身上,不住用眼睛瞟着她。阿香也心领神会,和他交换着目光。在徐公子出门时,她竟悄悄地竖起三个指头,又指指窗外。徐公子是个惯了的盗花贼岂会不懂?知是约她三更天从窗户跳进去。

是夜,月光昏暗,四周静寂,阿香轻轻把窗开了,早就等在外面的徐公子翻了进来。阿香拉着他进了自己房,两人来不及说调情的话,便倒在了床上,低鸾倒凤起来。一直到五更,她才依依不舍将他送出窗去。窗外有棵歪脖子树他可以踏在墙上翻到自家院里。她父母竟一点不知晓!第二晚徐公子又来了,给她带来了两件金首饰,把阿香欢喜死了。

这样他们偷情了整整两个月,终被隔壁做炊饼的蒋老头发觉,于是她们的丑事传得沸沸扬扬。她父母的脸面丢尽,便白天黑夜地将她关在屋里,把窗户也钉死了。怎么办?阿香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那偷花大盗却有办法,他半夜时分偷偷来到她家窗前,用手指捅破窗纸,对着洞口学几声猫叫。这些日子阿香一直睡不好觉,竖着耳朵听动情,知是徐公子来了,忙蹑手蹑脚起来,到窗前。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情人,她止不住伤心落泪。徐公子如此着般地教了他一番。

第二天阿香便高一声低一声地呻吟起来。她爹妈以为她生了病,害怕了。“我要死了,死了!”她装着有气无力地哼着。她爹妈忙去请刘郎中来。刘郎中把了脉说:“你女儿得了郁闷之症,须让她到外面散散心,不然病重了就难······”她爹妈听了急了,只得让她外出散心,但要薛九娘陪着。

其实是徐公子买通刘郎中,叫他这么说的。到了外面,阿香像一只飞出牢笼的小鸟,四处乱走,薛九娘怎看得住她?她趁去茅房解手时溜之大吉!徐公子在附近接应她,两人竟远走高飞了!

在外面他们确实过了一段自由自在舒舒服服的日子。阿香想徐公子有的是钱,便肆意挥霍尽情享受。她不懂得“坐吃山空”这句话,很快带出来的钱快用完了,已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

徐公子没有赚钱的本事,又吃不起苦,只能对着屋顶长吁短叹。一天他的赌友施五来找他,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说:“你呀——放着眼前的摇钱树,却不会用。”“什么摇钱树?”他不解地问。施五偷偷指指阿香:“这不是?美得像天仙般的女人,卖到妓院何愁千两银子不到手?”见他犹豫,施五骂他:“守着她能当饭吃?有了钱还怕找不到漂亮的女人?” 徐公子想想也对,便下决心要将阿香卖了。

于是他央求施五:“你在这里的熟人多,就帮我找个买主吧。”“好,包在我身上!”施五拍着胸脯答应。很快阿香被卖给了金巷妓院一位姓龚的老鸨婆,徐公子得到了八百两银子。他诳骗阿香去河上泛舟,到了一个叫沙利桥的地方,引她上了龚家河边的水阁。阿香撩起丁字帘,见里面鬓影波光,别有雅趣,不禁走了进去。

“唷,来了个大美女!”好多女子都拥过来瞧她,“啧啧”称赞。他回身找徐公子,哪还有她的身影?“来这儿有啥不好?有吃有穿有玩,强那傻男人千百倍!”她知道自己被骗卖了,止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

这时龚鸨婆过来劝她:“你看看我这里的设施,就是叫你跑也未必肯呢!”说着拉她到房内,只见帏帐华丽,被褥鲜艳,是她平身没见过的。接着龚鸨婆打开箱笼,拿出新衣服给她换上,还帮她梳理发髻,带了金钗,这才对她说:“来这里的人都是富家公子,你能讨得他们的欢喜,何愁不大把大把地给你金银?恐怕这间房内也堆不下!”阿香听了她这番话,不由心里有点喜欢。众姐妹也都来相劝,她终于安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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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妓(2)

阿香沦为妓女后,她的名字很快传扬开了,妓院门口车马如云。她把自己的身价定得很高,不是有钱的子弟决不轻易接待。那些漂亮的公子哥们,被她掉了魂迷了窍,千方百计要找她寻欢作乐,就是她瞒天要价也顺依她!这样就是最吝啬的男人,也会把衣袋掏空,甚至倾箱倒柜在所不惜。

有位从边关功成凯旋的提督,腰缠万贯,想得到一位娇美女子侍候身边,听得有人称誉阿香,便前往妓院,一见阿香便被她艳丽的容貌迷住了,竟白天黑夜在她房里缠绵。这还不够,他还带她去杭州西湖,游览了六桥、三竺、狐山、岳庙等胜地。许多官员来拜见提督,见他带着家眷,送了许多首饰金银,阿香全收下了。

提督在阿香身上不知化费了多少钱,最后想纳她为妾,她坚决不肯,说非正室不嫁!提督家里有结发妻子,只得忍痛与她分手,两人不欢而散。

阿香有了钱就买了两名使女,过着奢侈豪华的日子,还在莫愁湖边买了一处别墅,真可谓在妓女里成头名了!她还继续接客,遇到称心如意的郎君便招进来欢娱。在这同时,她又崇尚风雅,学习琴棋书画,引来许多文人墨客。她便在别墅里设下盛宴,款待他们,猜拳行令,赋诗联句。文人学士中也有贫困的,她就出钱资助他们读书赴考。

这样阿香的名气越来越响,尤其她的侠义之举人人称颂,大江南北传为佳话。她人变得清高起来,一些无名之辈不在她眼里,她看上的就几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故难免得罪些人。

正应了“乐极生悲”这句古话——噩运砸到了阿香的头上!有位御史,和一位显宦,都是平时吃过阿香闭门羹的,这会儿身居高位,操着生杀大权,嫉妒那些名流在阿香那里寻欢作乐,便思谋要做了阿香!

这天阿香正在别墅里跟几个风流才子吟诗作对,饮酒当歌,突然闯进两个公人,二话没说,把一根铁索往她脖子上一套,拉了就走!“慢!”一位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儿,拍案而起:“怎么蛮不讲理套了人就走?罪名总给讲一个吧——”“窝藏盗贼,聚众赌博!”公人说完便拉着阿香出了门。

“阿香,别怕,我们会救你的,总不见得天下没个讲理的地方!”公子安慰她道。可衙门哪有百姓讲理的地方?公人把阿香押到大堂上,御史便审讯起来:“嘟!一个下贱的妓女竟敢窝藏盗贼,聚众赌博?来啊——给我夹起来!”“大老爷,小女冤枉啊——”阿香叫起屈来。当她抬头认出是那御史时,心里说“坏了!”那狗官分明是公报私仇!她娇嫩的皮肉怎受得了如此官刑,几次昏死过去。

御史折磨她身子不说,还把她家里财产统统抄没入官,把她的别墅也卖了。为了偿还官衙索要的“脏款”,她只得把自己卖给了妓院。可怜阿香重新抱起琵琶,寄人篱下,过着卖笑的生涯。经这摧折,她大不如前,失却了往日风韵,残存几分姿色,遭老鸨的白眼。她受了惊悸加上悲痛忧郁,终于酿成重病,没几个月便离开了人世。

再说徐公子这个没有人性的畜牲,自从把阿香卖了,拿了八百两银子,不敢回故里,却到汉口,在那里开了爿小店,凑合着过日子。一天有位美丽女子经过他店门口,站住脚朝他看。他也见到了她,感到十分面熟,便上前搭讪:“你是······”“我是你邻居阿昭呀,怎么,你不认识我了?”“噢——是阿昭啊,你不是嫁了人后来掉在河里死了?”他心里慌慌地问。“这是人家瞎说,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她以前留长发,现在盘着高高的发髻,眉毛画得又细又长,一副风流的模样。

他不由心里又花了,邀她进店坐下,给她倒了杯茶。“你怎么会来这里?”他问。阿昭说:“我夫家太穷了,丈夫好吃懒做,我天天跟他吵架,后来一赌气就出来了。”“噢——那你现在住在哪里。”“四处漂流,给人家洗洗衣服,带带孩子。唉,现在又没地方住了。”他趁机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住在我这里,帮我烧饭洗衣服。”“那太好了!徐公子你真是个大好人哪!谢谢,谢谢!”

当晚阿昭便在他那里住下了。两人是干柴遇上了烈火,当晚便睡到了一起。欢爱过后,徐公子身子感到疲乏,昏昏睡着了。“喂,醒醒,醒醒!”阿昭推着他说,“我好久没那个了,还要,还要!”他强挣着睁开眼,却发现身边睡着的不是阿昭,竟是阿香!他惊得直直地跳了起来:“怎、怎么会、会是你!”

她阴森森地笑笑,脸一下变成绿色,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你这个无情无义的畜牲!我和你当初情投意合,约定永世相随,可你怎么忍心将我卖到妓院为娼?现在我死了,到阴曹地府阎王爷那里把你告了,阎王要我请你一同到阎王殿去对证!”“阿香,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求求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他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阿香才不会饶恕他呢,朝窗口喊了声:“你们快来呀!”两个披头散发绿脸的小鬼应声进来了,把铁链往徐公子颈项上一套,拉了就走。

第二天,徐公子雇用的伙计见老板整天没出来,打开房门一看,见徐公子直挺挺地死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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