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列传

卷一百八十一

  林勋 刘才邵 许忻 应孟明 曾三聘 徐侨 度正 程珌 牛大年陈仲微 梁成大 李知孝

  林勋,贺州人。政和五年进士,为广州教授。建炎三年八月,献《本政书》十三篇,言:"国家兵农之政,率因唐末之故。今农贫而多失职,兵骄而不可用,是以饥民窜卒,类为盗贼。宜仿古井田之制,使民一夫占田五十亩,其有羡田之家,毋得市田,其无田与游惰末作者,皆驱之使为隶农,以耕田之羡者,而杂纽钱谷,以为十一之税。宋二税之数,视唐增至七倍。今本政之制,每十六夫为一井,提封百里,为三千四百井,率税米五万一千斛、钱万二千缗;每井赋二兵、马一匹,率为兵六千八百人、马三千四百匹,岁取五之一以为上番之额,以给征役。无事则又分为四番,以直官府,以给守卫。是民凡三十五年而役使一遍也。悉上则岁食米万九千余斛,钱三千六百余缗,无事则减四分之三,皆以一同之租税供之。匹妇之贡,绢三尺,绵一两。百里之县,岁收绢四千余匹,绵三千四百斤。非蚕乡则布六尺、麻二两,所收视绢绵率倍之。行之十年,则民之口算,官之酒酤,与凡茶、盐、香、矾之榷,皆可弛以予民。"其说甚备。书奏,以勋为桂州节度掌书记。

  其后,勋又献《比较书》二篇,大略谓:"桂州地东西六百里,南北五百里,以古尺计之,为方百里之国四十,当垦田二百二十五万二千八百顷,有田夫二百四万八千,出米二十四万八千斛,禄卿大夫以下四千人,禄兵三十万人。今桂州垦田约万四十二顷,丁二十一万六千六百一十五,税钱万五千余缗,苗米五万二百斛有奇,州县官不满百员,官兵五千一百人。盖土地荒芜而游手末作之人众,是以地利多遗,财用不足,皆本政不修之故。"朱熹甚爱其书。东阳陈亮曰:"勋为此书,考古验今,思虑周密,可谓勤矣。世之为井地之学者,孰有加于勋者乎?要必有英雄特起之君,用于一变之后,成顺致利,则民不骇而可以善其后矣。"

  刘才邵,字美中,吉州庐陵人。其上世鹗,太宗召见,未及用而卒。尝愤五季文辞卑弱,仿杨雄《法言》,著《法语》八十一篇行于世。才邵以大观二年上舍释褐,为赣、汝二州教授,复为湖北提举学事管干文字。宣和二年,中宏词科,迁司农寺丞。靖康元年,迁校书郎。

  高宗即位,以亲老归侍,居闲十年。御史中丞廖刚荐之,召见,迁秘书丞,历驾部员外郎,迁吏部员外郎,典侍右选事。先是,宗室注宫观、岳庙,例须赴部,远者或难于行。才邵言许经所属以闻于部,依条注拟,行之而便。迁军器监,既而迁起居舍人,未几,为中书舍人兼权直学士院。帝称其能文,时宰忌之,出知漳州。即城东开渠十有四,为闸与斗门以潴汇决,溉田数千亩。民甚德之。两奉祠。绍兴二十五年,召拜工部侍郎兼直学士院,寻权吏部尚书。以疾请祠,加显谟阁直学士。卒,赠通奉大夫。才邵气和貌恭,方权臣用事之时,雍容逊避,以保名节。所著《檆溪居士集》行世。

  许忻,拱州人。宣和三年进士,高宗时,为吏部员外郎,有旨引见。是时,金国使人张通古在馆,忻上疏极论和议不便,曰:

  臣两蒙召见,擢置文馆,今兹复降睿旨引对。今见陛下于多故之时,欲采千虑一得之说以广聪明,是臣图报万分之秋也,故敢竭愚而效忠。臣闻金使之来,陛下以祖宗陵寝废祀,徽宗皇帝、显肃皇后梓宫在远,母后春秋已高,久阙晨昏之奉,渊圣皇帝与天族还归无期,欲屈己以就和,遣使报聘。兹事体大,固已诏侍从、台谏各具所见闻矣,不知侍从台谏皆以为可乎?抑亦可否杂进,而陛下未有所择乎?抑亦金已恭顺,不复邀我以难行之礼乎?是数者,臣所不得而闻也。请试别白利害,为陛下详陈之。

  夫金人始入寇也,固尝云讲和矣。靖康之初,约肃王至大河而返,已而挟之北行,讫无音耗。河朔千里,焚掠无遗,老稚系累而死者亿万计,复破威胜、隆德等州。渊圣皇帝尝降诏书,谓金人渝盟,必不可守。是岁又复深入,朝廷制置失宜,都城遂陷。敌情狡甚,惧我百万之众必以死争也,止我诸道勤王之师,则又曰讲和矣。乃邀渊圣出郊,次邀徽宗继往,追取宗族,殆无虚日,倾竭府库,靡有孑遗,公卿大臣类皆拘执,然后伪立张邦昌而去。则是金人所谓"讲和"者,果可信乎?

  此已然之祸,陛下所亲见。今徒以王伦缪悠之说,遂诱致金人责我以必不可行之礼,而陛下遂已屈己从之,臣是以不觉涕泗之横流也。而彼以"诏谕江南"为名而来,则是飞尺书而下本朝,岂讲和之谓哉?我躬受之,真为臣妾矣。陛下方寝苫枕块,其忍下穹庐之拜乎?臣窃料陛下必不忍为也。万一奉其诏令,则将变置吾之大臣,分部吾之诸将,邀求无厌,靡有穷极。当此之时,陛下欲从之则无以立国,不从之则复责我以违令,其何以自处乎?况犬羊之群,惊动我陵寝,戕毁我宗庙,劫迁我二帝,据守我祖宗之地,涂炭我祖宗之民,而又徽宗皇帝、显肃皇后鉴舆不返,遂致万国痛心,是谓不共戴天之仇。彼意我之必复此仇也,未尝顷刻而忘图我,岂一王伦能平哉?方王伦之为此行也,虽闾巷之人,亦知其取笑外夷,为国生事。今无故诱狂敌悖慢如此,若犹倚信其说而不寝,诚可恸哭,使贾谊复生,谓国有人乎哉,无人乎哉?

  古之外夷,固有不得已而事之以皮币、事之以珠玉、事之以犬马者,曷尝有受其诏,惟外夷之欲是从,如今日事哉!脱或包羞忍耻,受其诏谕,而彼所以许我者不复如约,则徒受莫大之辱,贻万世之讥;纵使如约,则是我今日所有土地,先拱手而奉外夷矣,祖宗在天之灵,以谓如何?徽宗皇帝、显肃皇后不共戴天之仇,遂不可复也,岂不能痛哉!陛下其审思之,断非圣心所能安也。自金使入境以来,内外惶惑,傥或陛下终以王伦之说为不妄,金人之诏为可从,臣恐不惟堕外夷之奸计,而意外之虞,将有不可胜言者矣。此众所共晓,陛下亦尝虑及于此乎?

  国家两尝败外夷于淮甸,虽未能克复中原之地,而大江之南亦足支吾。军声粗震,国势粗定,故金人因王伦之往复,遣使来尝试朝廷。我若从其所请,正堕计中;不从其欲,且厚携我之金币而去,亦何适而非彼之利哉!为今之计,独有陛下幡然改虑,布告中外,以收人心,谓祖宗陵寝废祀,徽宗皇帝、显肃皇后梓宫在远,母后、渊圣、宗枝族属未还,故遣使迎请,冀遂南归。今敌之来,邀朝廷以必不可从之礼,实王伦卖国之罪,当行诛责,以释天下之疑。然后激厉诸将,谨捍边陲,无堕敌计,进用忠正,黜远奸邪,以振纪纲,以修政事,务为实效,不事虚名,夕虑朝谋,以图兴复,庶乎可矣。

  今金使虽已就馆,谓当别议区处之宜。臣闻万人所聚,必有公言。今在廷百执事之臣,与中外一心,皆以金人之诏为不可从,公言如此,陛下独不察乎?若夫谓粘罕之已死,外夷内乱,契丹林牙复立,故今金主复与我平等语,是皆行诈款我师之计,非臣所敢知也。或者又谓金使在馆,今稍恭顺。如臣之所闻,又何其悖慢于前,而遽设恭顺于后?敌情变诈百出,岂宜惟听其甘言,遂忘备豫之深计,待其祸乱之已至,又无所及?此诚切于事情。今日之举,存亡所系,愚衷感发,不能自己,望鉴其忄卷忄卷之忠,特垂采纳,更与三二大臣熟议其便,无贻异时之悔,社稷天下幸甚。

  疏入,不省。后忻托故乞从外补,乃授荆湖南路转运判官。谪居抚州,起知邵阳,卒。

  应孟明,字仲实,婺州永康人。少入太学,登隆兴元年进士第。试中教官,调临安府教授,继为浙东安抚司干官、乐平县丞。侍御史葛邲、监察御史王蔺荐为详定一司敕令所删定官。

  轮对,首论:"南北通好,疆场无虞,当选将练兵,常如大敌之在境,而可以一日忽乎?贪残苛酷之吏未去,吾民得无不安其生者乎?贤士匿于下僚,忠言壅于上闻,无乃众正之门未尽开,而兼听之意未尽孚乎?君臣之间,戒惧而不自持,勤劳而不自宁,进君子,退小人,以民隐为忧,以边陲为警,则政治自修,纪纲自张矣。"孝宗曰:"朕早夜戒惧,无顷刻忘,退朝之暇,亦无它好,正恐临朝或稍晏,则万几之旷自此始矣。"次乞申严监司庇贪吏之禁,荐举徇私情之禁,帝嘉奖久之。它日,宰相进拟,帝出片纸于掌中,书二人姓名,曰:"卿何故不及此?"其一则孟明也。乃拜大理寺丞。

  故大将李显忠之子家僮溺死,有司诬以杀人,逮系几三百家。孟明察其冤,白于长官,释之。出为福建提举常平,陛辞,帝曰:"朕知卿爱百姓,恶赃吏,事有不便于民,宜悉意以闻。"因问当世人才,孟明对曰:"有才而不学,则流为刻薄,惟上之教化明,取舍正,使回心向道,则成就必倍于人。"帝曰:"诚为人上者之责。"孟明至部,具以临遣之意咨访之。帝一日御经筵,因论监司按察,顾谓讲读官曰:"朕近日得数人,应孟明,其最也。"寻除浙东提点刑狱,以乡部引嫌,改使江东。

  会广西谋帅,帝谓辅臣曰:"朕熟思之,无易应孟明者。"即以手笔赐孟明曰:"朕闻广西盐法利害相半,卿到任,自可详究事实。"进直秘阁、知静江府兼广西经略安抚。初,广西盐易官般为客钞,客户无多,折阅逃避,遂抑配于民。行之六年,公私交病,追逮禁锢,民不聊生。孟明条具驿奏除其弊,诏从之。禁卒朱兴结集党侣,弄兵雷、化间,声势渐长,孟明遣将缚致辕门斩之。

  光宗即位,迁浙西提点刑狱,寻召为吏部员外郎,改左司,迁右司,再迁中书门下省检正诸房公事。宁宗即位,拜太府卿兼吏部侍郎。庆元初,权吏部侍郎,卒。

  孟明以儒学奋身受知人主,官职未尝幸迁。韩侂胄尝遣其密客诱以谏官,俾诬赵汝愚,孟明不答,士论以此重之。

  曾三聘,字无逸,临江新淦人。乾道二年进士。调赣州司户参军,累迁军器监主簿。有旨造划车弩,三聘谓:"划车弩六人挽之,而箭之所及止二百六十步。今所用克敌弓较之,工费不及十之三,一人挽之而射可及三百六十步,利害晓然。"乃不果造。

  光宗不朝重华宫,中外疑惧,三聘以书抵丞相留正。正未及言,会以它事不合求去。三聘谓:"丞相今泯默而退耶,亦将取今日所难言者别白言之而后退?凡今阙庭之内,闺门衽席之间,父子夫妇之际,群臣莫敢深言者,避嫌远罪耳。丞相身退计决,言之何嫌乎?"迁秘书郎。帝欲幸玉津园,三聘上疏言:"今人心既离,大乱将作,小大之臣震怖请命,而陛下安意肆志而弗闻知,万一敌人谍知,驰一介之使,问安北宫,不知何以答之?奸宄窥间,传一纸之檄,指斥乘舆,不知何以御之?望亟备法驾朝谒,不然,臣实未知死所也。"

  孝宗病革,复上疏言:"道路流言,汹汹日甚,臣恐不幸而有狂夫奸人,托忠愤以行诈,假曲直以动众,至此而后悔之,则恐无及矣。"帝意为动。及孝宗崩,帝疾不能执丧,朝论益震汹,三聘谓今日事势,莫若建储。或戒之曰:"前日台谏诸公谓汝夺其职,今复有疏耶?"三聘曰:"此何时而可避烦言也。"

  宁宗立,兼考功郎,后知郢州。会韩侂胄为相,指三聘为故相赵汝愚腹心,坐追两官。久之,复元官与祠。差知郴州,改提点广西、湖北刑狱,皆辞不赴。侂胄诛,诸贤遭窜斥者相继召用,三聘禄不及,终不自言。嘉熙间,三聘已卒,有旨特赠三官,直龙图阁,赐谥忠节。

  徐侨,字崇甫,婺州义乌人。蚤从学于吕祖谦门人叶邽。淳熙十四年,举进士。调上饶主簿,始登朱熹之门,熹称其明白刚直,命以"毅"名斋。入为秘书省正字、校书郎兼吴、益王府教授。直宝谟阁、江东提点刑狱,以迕丞相史弥远劾罢。宝庆初,葛洪、乔行简代为请祠,迄不受禄。绍定中,告老,得请。

  端平初,与诸贤俱被召,迁秘书少监、太常少卿。趣入觐,手疏数千言,皆感愤剀切,上劘主阙,下逮群臣,分别黑白,无所回隐。帝数慰谕之,顾见其衣履垢敝,愀然谓曰:"卿可谓清贫。"侨对曰:"臣不贫,陛下乃贫耳。"帝曰:"朕何为贫?"侨曰:"陛下国本未建,疆宇日蹙;权幸用事,将帅非材;旱蝗相仍,盗贼并起;经用无艺,帑藏空虚;民困于横敛,军怨于掊克;群臣养交而天子孤立,国势阽危而陛下不悟:臣不贫,陛下乃贫耳。"又言:"今女谒、阉宦相为囊橐,诞为二竖,以处国膏肓,而执政大臣又无和、缓之术,陛下此之不虑而耽乐是从,世有扁鹊,将望见而却走矣。"时贵妃阎氏方有宠,而内侍董宋臣表里用事,故侨论及之。帝为之感动改容,咨嗟太息。明日,手诏罢边帅之尤无状者,申儆群臣以朋党为之戒,命有司裁节中外浮费,而赐侨金帛甚厚。侨固辞不受。

  侍讲,开陈友爱大义,用是复皇子竑爵,请从祀周敦颐、程颢、程颐、张载、朱熹,以赵汝愚侑食宁宗,帝皆如其请。金使至,侨以无国书宜馆之于外,如叔向辞郑故事,迕丞相意,力丐休致,帝谕留甚勤。迁工部侍郎,辞益坚,遂命以内祠侍读,不得已就职。遇事尽言。以疾申前请,乃以宝谟阁待制奉祠。卒,谥文清。

  侨尝言:"比年熹之书满天下,不过割裂掇拾,以为进取之资,求其专精笃实,能得其所言者盖鲜。"故其学一以真践实履为尚。奏对之言,剖析理欲,因致劝惩。弘益为多。若其守官居家,清苦刻厉之操,人所难能也。

  度正字周卿,合州人。绍熙元年进士。历官为国子监丞。时士大夫无贤愚,皆策李全必反而不敢言,正独上疏极言之,且献毙全之策有三,其言鲠亮激切。

  迁军器少监。轮对,言:"陛下推行圣学,当自正家始。"进太常少卿。适太庙灾,为二说以献,其一则用朱熹之议,其一则因宋朝庙制而参以熹之议:"自西徂东为一列,每室之后为一室,以藏祧庙之主。如僖祖庙以次祧主则藏之,昭居左,穆居右,后世穆之祧主藏太祖庙,昭之祧主藏太宗庙。仁宗为百世不迁之宗,后世昭之祧主则藏之。高宗为百世不迁之宗,后世穆之祧主则藏之。室之前为两室;三年祫享,则帷帐幕之通为一室,尽出诸庙主及祧庙主并为一列,合食其上。往者此庙为一室,凡遇祫享合祭于室,名为合享,而实未尝合享。合增此三室,后有藏祧主之所,前有祖宗合食之地,于本朝之制初无更革,而颇已得三年大祫之义。"

  迁权礼部侍郎兼侍右郎官,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迁礼部侍郎,转一官,守礼部侍郎致仕。卒,赠四官,赙银绢三百。所著有《性善堂文集》。

  程珌,字怀古,徽州休宁人。绍熙四年进士。授昌化主簿,调建康府教授,改知富阳县,迁主管官告院。历宗正寺主簿、枢密院编修官,权右司郎官、秘书监丞,江东转运判官。陛辞,宁宗谓宰臣曰:"程珌岂可容其补外?"遂复旧职。

  迁浙西提举常平,又迁秘书丞,升秘书省著作郎,寻为军器少监兼权左司郎官。迁国子司业兼国史编修、实录检讨,兼权直舍人院,迁起居舍人,兼职依旧。权吏部侍郎,直学士院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兼权中书舍人。迁礼部侍郎仍兼侍读,权刑部尚书,封休宁县男。授礼部尚书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兼权吏部尚书,拜翰林学士、知制诰,兼修玉牒官,进封子。五上疏丐祠,以焕章阁学士、知建宁府,授福建路招捕使。以旧职提举玉隆万寿宫,进封伯。进敷文阁学士、知宁国府,改知赣州,皆不赴。进封新安郡侯,加宝文阁学士、知福州兼福建安抚使。再奉祠,又加龙图阁学士。以端明殿学士致仕,卒,年七十有九,赠特进、少师。

  珌十岁咏冰,语出惊人。直学士院时,宁宗崩,丞相史弥远夜召珌,举家大惊。

  珌妻丞相王淮女也,泣涕,疑有不测,使人瞷之,知弥远出迎,而后收涕。弥远与珌同入禁中草矫诏,一夕为制诰二十有五。初许珌政府,杨皇后缄金一囊赐珌,珌受之不辞,归视之,其直不赀。弥远以是衔之,卒不与共政云。

  牛大年,字隆叟,扬州人。庆元二年进士。历官将作监主簿。入对,言:"人主所当先者,要以天命人心之所系致念焉。夫以人主居富贵崇高之位,重而承宗社之托,尊而为臣辟之戴,一指意而众莫敢违,一动作而人孰敢议,然而天心靡常,则可畏也。"又言:"今日士气亦久靡矣,宜体立国之意以振起之。夫有扶持作兴之意,而后缙绅无贪名嗜利之习;无贪名嗜利之习,而后有持正秉义之操。国家之休戚,在士大夫之风俗,而风俗之善恶在朝廷。惟陛下为之振起,机括一运,天下转移,而风俗易矣。"

  迁军器监主簿、大宗正丞、四川提举茶马兼权总领、知黎州兼管内安抚司公事、节制黎雅州屯戍军马,加直宝章阁,为工部郎官。入对,请惩贪吏。迁侍左郎中,进直华文阁、浙东提点刑狱,迁守秘书少监、宗正少卿,升秘书监,迁起居舍人,升起居郎兼崇政殿说书。以宝章阁待制提举太平兴国宫,卒,特赠四官。大年清操凛然,所至以廉洁自将。

  陈仲微,字致广,瑞州高安人。其先居江州,旌表义门。嘉泰二年,举进士。调莆田尉,会守令阙,通判又罢软不任,台阃委以县事。时岁凶,部卒并饥民作乱,仲微立召首乱者戮之。籍闭粜,抑强籴一境以肃。囊山浮屠与郡学争水利,久不决,仲微按法曰:"曲在浮屠。"它日沿檄过寺,其徒久揭其事钟上以为冤,旦暮祝诅,然莫省为仲微也。仲微见之曰:"吾何心哉?吾何心哉?"质明,首僧无疾而死。寓公有诵仲微于当路而密授以荐牍者,仲微受而藏之。逾年,其家负县租,竟逮其奴。寓公有怨言,仲微还其牍,缄封如故,其人惭谢,终其任不敢挠以私。

  迁海盐丞。邻邑有疑狱十年,郡命仲微按之,一问立决。改知崇阳县,寝食公署旁,日与父老樵竖相尔汝,下情毕达,吏无所措手。通判黄州,职兼饷馈,以身律下,随事检柅,军兴赖以不乏。制置使上其最,辞曰:"职分也,何最之有?"复通判江州,迁干办诸司审计事,知赣州、江西提点刑狱,迕丞相贾似道,监察御史舒有开言罢。久之,起知惠州,迁太府寺丞兼权侍右郎官。轮对,言:"禄饵可以钓天下之中才,而不可啖尝天下之豪杰;名航可以载天下之猥士,而不可以陆沉天下之英雄。"似道怒,又讽言者罢夺其官。久之,叙复。

  时国势危甚,仲微上封事,其略曰:"误襄者,老将也。夫襄之罪不专在于庸阃、疲将、孩兵也,君相当分受其责,以谢先皇帝在天之灵。天子若曰罪在朕躬,大臣宜言咎在臣等,宣布十年养安之往缪,深惩六年玩寇之昨非,救过未形,固已无极,追悔既往,尚愈于迷。或谓覆护之意多,克责之辞少;或谓陛下乏哭师之誓,师相饰分过之言,甚非所以慰恤死义,祈天悔祸之道也。往往代言乏知体之士,翘馆鲜有识之人,吮旨茹柔,积习成痼,君道相业,两有所亏。方今何时,而在廷无谋国之臣,在边无折冲之帅。监之先朝宣和未乱之前、靖康既败之后,凡前日之日近冕旒,朱轮华毂,俯首吐心,奴颜婢膝,即今日奉贼称臣之人也;强力敏事,捷疾快意,即今日畔君卖国之人也。为国者亦何便于若人哉!迷国者进慆忧之欺以逢其君,托国者护耻败之局而莫敢议,当国者昧安危之机而莫之悔。臣尝思之,今之所少不止于兵。阃外之事,将军制之,而一级半阶,率从中出,斗粟尺布,退有后忧,平素无权,缓急有责,或请建督,或请行边,或请京城,创闻骇听。因诸阃有辞于缓急之时,故庙堂不得不掩恶于败阙之后,有谋莫展,有败无诛,上下包羞,噤无敢议。是以下至器仗甲马,衰飒厖氵京,不足以肃军容;壁垒堡栅,折樊驾漏,不足以当冲突之骑。号为帅阃,名存实亡也。城而无兵,以城与敌;兵不知战,以将与敌;将不知兵,以国与敌。光景蹙近目睫矣!惟君相幡然改悟,天下事尚可为也。转败为成,在君相一念间耳。"乃出仲微江东提点刑狱。

  德祐元年,迁秘书监,寻拜右正言、左司谏、殿中侍御史。益王即位海上,拜吏部尚书、给事中。厓山兵败,走安南。越四年卒,年七十有二。

  其子文孙与安南王族人益稷出降,乡导我师南征。安南王愤,伐仲微墓,斧其棺。

  仲微天禀笃实,虽生长富贵,而恶衣菲食,自同窭人。故能涵饫《六经》,精研理致,于诸子百家、天文、地理、医药、卜筮、释老之学,靡不搜猎云。

  梁成大,字谦之,福州人。开禧元年进士。素苟贱亡耻,作县满秩,谄事史弥远家干万昕,昕言真德秀当击,成大曰:"某若入台,必能辨此事。"昕为达其语。通判扬州,寻迁宗正寺簿。

  宝庆元年冬,转对,首言:"大佞似忠,大辨若讷,或好名以自鬻,或立异以自诡,或假高尚之节以要君,或饰矫伪之学以欺世。言若忠鲠,心实回邪,一不察焉,薰莸同器,泾、渭杂流矣。言不达变,谋不中机,或巧辨以为能,或诡讦以市直,或设奇险之说以駴众听,或肆妄诞之论以惑士心。所行非所言,所守非所学,一不辨焉,枘凿不侔,矛盾相激矣。"

  越六日,拜监察御史。寻奏:"魏了翁已从追窜,人犹以为罪大罚轻。真德秀狂僣悖缪,不减了翁,相羊家食,宜削秩贬窜,一等施行。"章既上,不下者两月,或传德秀有衡阳之命,时宰于帝前及之。帝曰:"仲尼不为已甚。"遂止镌三秩。明年三月,又奏杨长孺寝新命,徐瑄追三秩移象州居住,胡梦昱移钦州编管。是冬,拜右正言。绍定元年,进左司谏。四年正月,迁宗正少卿。五年二月,权刑部侍郎,明年十月,帝夜降旨黜之,提举千秋鸿禧观。莫泽时兼给事中,急于别异,上疏驳之,遂寝祠命。端平初,洪咨夔、吴泳交章论驳,镌两秩。泳复上疏,送泉州居住。会王遂论亦上,再镌秩,徙潮州。

  成大天资暴狠,心术崄巇,凡可贼忠害良者,率多攘臂为之。四方赂遗,列置堂庑,宾至则导之使观,欲其效尤也。尤嗜豪夺,冒占宇文氏赐第。既摈归,讼之者不下百数。窜之日,朝命毁其庐,虽小人如李知孝亦曰:"所不堪者,他日与成大同传耳。"

  李知孝,字孝章,参知政事光之孙。嘉定四年进士。尝为右丞相府主管文字,不以为耻。差充干办诸司审计司,拜监察御史。

  宝庆元年八月,上疏:"士大夫汲汲好名,正救之力少而附和沽激之意多,扶持之意微而诋訾扇摇之意胜。既虑君上之或不能用,又恐朝廷之或不能容,姑为激怒之辞,退俟斥逐之命。始则慷慨而激烈,终则恳切而求去,将以树奇节而求令名,此臣之所未解。"盖阴诋真德秀等。又奏洪咨夔镌三秩、放罢,胡梦昱追毁、除名、勒停,羁管象州。知孝犹语魏了翁曰:"此所论咨夔等,乃府第付出全文。"其情状变诈如此。

  越月,复言:"近年以来,诸老凋零,后学晚出,不见前辈,不闻义理,不讲纲常,识见卑陋,议论偏诐,更唱迭和,蛊惑人心,此风披扇,为害实深。乞下臣章,风厉内外,各务靖共,以杜乱萌。"拜右正言。又言:"德秀节改圣语,缪誊牒示,导信邪说,簧鼓同流,其或再有妄言,当追削流窜,以正典刑。"疏既上,遂镂榜播告天下。又言:"趣召之人,率皆迟回,久而不至,以要君为高致,以共命为常流,可行而固不行,不疾而称有疾,比比皆是,相扇成风,欲求难进易退之名,殊失尊君亲上之义。愿将趣召之人计其程途,限以时日,使之造朝;其有衰病者,早与改命。"时召傅伯成、杨简、刘宰等皆不至,故知孝诋之。又奏张忠恕落职、镌秩、罢郡。

  知孝拜殿中侍御史,升侍御史。绍定元年,迁右司谏,进右谏议大夫。五年,迁工部尚书兼侍读。越月,进兵部。明年,理宗亲政,以宝谟阁直学士出知宁国,后省驳之,令提举嵩山崇福宫。端平初,监察御史洪咨夔、权直舍人院吴泳交章论驳,镌秩罢祠。泳复封驳,继送婺州居住。殿中侍御史王遂且论之,再镌秩,徙瑞州。

  知孝起自名家,苟于仕进,领袖庶顽,怀谖迷国,排斥诸贤殆尽。时乘小舆,谒醉从官之家,侵欲敛积,不知纪极。绍定末,犹自乞为中丞,世指知孝及梁成大、莫泽为三凶。卒以贬死,天下快之。

  论曰:读《本政书》,然后知林勋之于井地,可谓密矣。刘才邵能全名节于权奸之时。许忻之论和议,最为忠恳,卒以是去国,尤足悲夫。应孟明、曾三聘之不污韩侂胄,孔子所谓"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徐侨之清节,度正之淳敏,牛大年之廉正,陈仲微之忠实,然皆不至于大用,非可惜哉!若乃程珌之窃取富贵,梁成大、李知孝甘为史弥远鹰犬,遗臭万年者也。

【译文】

  陈仲微,字致广,瑞州高安人。他的祖先居住在江州,嘉奖为义门。嘉泰二年(1202),考中进士。调任为莆田县尉,恰逢没有县令,通判又罢免柔弱与不任职的人,有关部门把县令的事委任给他。那年歉收,部卒与饥民一起造反,陈仲微立刻把作乱的首领抓来杀了。缉拿不卖粮食的人,抑制强迫买粮食的人,莆田县境内秩序肃然。囊山的佛教徒与郡学的师生争夺水利,长久不能解决,陈仲微按照法律公断说:“错误是在佛教徒这一方。”有一天,沿檄经过寺庙,这个寺庙的和尚一直说这事并撞钟以为冤枉,一天到晚诅咒,然而,没有谁省悟是陈仲微依法公断。陈仲微看到后说“:我是什么心呢?我是什么心呢?”质对明白,为首的那个寺僧没有患病就死了。寓公有称赞陈仲微的,并在他经过的路上暗中授给他推荐的书信,陈仲微接受以后就藏起来了。过了一年多,寓公的家里欠县府的租,陈仲微竟令人逮捕了他家的佣奴。寓公为此有怨言,陈仲微还给他年前给他的简牍书信,书信的封口还是原来的样子,并未拆封,这个人惭愧地称谢而去,在陈仲微的这一任期内再也不敢徇私。

  陈仲微改任海盐县丞。邻邑有疑问的狱事诉讼已经十年,州郡守令命陈仲微去调查审理,一问就决断此案。改为崇阳县知县,一直在县署旁边吃住,白天多与县邑父老乡亲、打柴的等人相互你我相称,故对民情了如指掌,小吏们自然不敢有任何违法行为。担任黄州通判时,还兼任搜集军饷之职,自己以身作则,随事检查,军队粮饷靠此毫无匮乏。制置使上书称道他为这方面最好的表率。他推辞说:“这是自己的职责,哪里谈得上是最好的表率呢?”又担任江州通判,迁转兼任干办诸司审计事,任赣州知州,江西提点刑狱,因违逆丞相贾似道,监察御史舒有开上书罢免他。好久以后,又起用他担任惠州知州,迁升太府寺臣,暂时兼理侍右郎官。上朝论对,说:“俸禄作为诱饵可以钓天下才能属于中等的人,但不可能以此来收罗天下的豪杰;有名的船只可以运载天下的卑鄙之人,而不可以使天下的英雄沉沦下去。”贾似道大怒,又令监察官弹劾,罢夺他的官职。好久以后,才恢复职务。

  当时,国家大势很危急,陈仲微上封事论说,其中大致说:“因错误而导致襄阳失守的,是老将。襄阳失守的罪过不单纯是在关隘不牢、疲劳的将帅、幼小的兵卒,度宗皇上、丞相应当为此分担责任,以谢先皇帝理宗的在天之灵。度宗皇上假若说罪过在自己,大臣们表示其错误在我们,宣布十年积蓄力量,改正过错,严惩六年中忽视敌人的罪行,纠正尚未昭彰的过失,本来没有什么极限,追悔过去的失误,还可以在迷途中清醒。有的说袒护的意思多,责备的言词少;陛下缺乏那种悲壮哭师的誓言,师相润饰承担过错的言论,这尤其不是抚慰忧恤死者的道义,祈求上天悔悟致祸的道理。往往代言的人缺乏知书识体的儒士,高等学馆很少有有识之士,吃香喝辣,积恶习成痼疾,君道相业,各有不足的地方。而现在这个时候,在朝廷没有能为国家筹谋的人才,在边境没有能够指挥破敌的将帅。审察前朝北宋宣和年末变化之前,靖康已败之后,凡是前日接近皇帝的大臣们,坐着漂亮的车子,俯首称臣,奴颜婢膝,就像今天认贼做父、向贼称臣的人。力量强、敏于事,办事痛快合意的人,就是今天背叛皇上、出卖国家的人。为国家考虑的人哪能与这样的人去相比呢?使国家大乱的人上奏骗人的话以逢迎皇上,依赖国家的人掩盖着耻败的局面而且不敢议论,主持国家事务的人不清楚安危的预兆而不知道悔过。我曾经考虑过,现在所缺乏的不只是兵。宫廷外面的事务,都由将军管理,而一官半职,都出于其中,斗粟尺布,退有后忧,平素没有权力,危急时却有责任,有的请求建督,有的请求行边,有的请求到京城,骇人听闻。因诸将在危急之时推辞,故朝廷不得不在失败后帮助遮掩缺点,有智谋的不能施展,打败仗没有被惩罚诛杀,上下包藏羞耻,闭口不敢议论。这是因为下至器仗甲马,衰飒杂乱,不足以整肃军容;壁垒寨堡栅栏,折樊驾漏,不足以抵挡冲撞的骑兵。号为将帅,名存实亡。建城无兵,以城给敌;士兵不知怎样作战,以致使将帅断送给敌方;将帅不了解士卒,就会把国家葬送给敌方。这个时间是越来越临近了。只有皇上、丞相翻然醒悟、改进,天下国家的事还有挽回的余地。转败为胜,在皇上、丞相的一念之间。”于是,授命陈仲微出任江东提点刑狱。

  德..元年(1275),陈仲微迁任秘书监,不久,拜任右正言、左司谏、殿中侍御史。益王在海上即位,拜任吏部尚书、给事中。..山兵败以后,逃走安南。过了四年死了,时年七十二岁。

  陈仲微的儿子陈文孙与安南王族人益稷出降元朝,为元朝军队南征充当向导。安南王愤怒,掘开陈仲微的墓坟,砍了他的棺材。

  陈仲微天性诚实,虽生长富贵之家,然而却粗衣淡饭,就像贫穷的人。所以能够熟诵《六经》,精通理义致知之学,对于诸子百家、天文、地理、医药、卜筮、释老佛教的学问,没有不搜猎、学习的。

  梁成大,字谦之,福州人。开禧元年(1205)的进士。一贯不顾廉耻,县官满任后,谄媚史弥远家的干亲万昕,万昕说真德秀当受惩罚,梁成大说:“我假若能任官台谏,一定能明辨此事。”万昕为他转告这个话。出任扬州通判,不久迁宗正寺簿。

  宝庆元年(1225)冬天,入朝转对,首先说“:大佞的人似忠臣,大智的人似愚夫,有的喜好名声以自卖自夸,有的喜好标新立异以诡辩,有的假借高尚之节以要挟君王,有的掩饰虚伪的学问以欺世盗名。说的话似忠诚鲠直,心里实际上满腹邪恶,一不觉察,薰莸同器,泾渭混流。言论不达时变,计谋不中要害,或巧辩以为能干,或诡辩以此获得名声,或设置奇险的言论以告诫众人,或讲些欺骗妄诞的语言以蛊惑士心。所做的不是所说的,所坚持的不是所学的,一不辨别,凿枘两不相合,矛盾不相容。”

  过了六天,梁成大拜任为监察御史。不久上奏:“魏了翁已服从处罚被驱逐,人们还以为他罪行重而惩罚轻。真德秀狂妄违逆误谬,不比魏了翁少,相羊家食,应该削职放逐,同样施行。”奏章呈上后,不到两个月时间,有的传说真德秀被任命到衡阳任职,当时宰相已到皇帝跟前说过这话。皇上说“:孔仲尼不做太过份的事。”于是,只降了他三级。第二年三月,又上奏杨长孺停止授予新的官职,徐王宣削夺三级迁移象州居住,胡梦昱迁移钦州编管。这一年冬天,梁成大拜任为右正言。绍定元年(1228),进升左司谏。四年正月,迁升宗正少卿。五年二月,暂任刑部侍郎。第二年十月,理宗皇帝晚上下诏令贬黜了他,提举千秋鸿禧观。莫泽当时兼任给事中,急于表现出与其不同,上疏反对,于是,停止给他祠官的任命。端平初年,洪咨夔、吴泳相互上奏章议论驳斥,削夺两级。吴泳又上奏疏,送移泉州居住。恰逢王遂的奏论也呈上,再次削职,迁徙潮州。

  梁成大天性强暴残狠,心术凶险,凡是可以为贼臣残害忠良的事,大概都不顾一切的拼命地去做。接受的各方贿赂,排列于堂庑之中,来了客人就引导他们去看,好让他们效法去做。尤其是巧取豪夺,冒领抢占宇文氏的房产。到去职以后,告他的人不下百余个。被贬驱逐的那一天,朝廷命令拆毁他家的房子,即使是小人李知孝也说:“最难堪的事,就是将来有一天同梁成大同传。”

  李知孝,字孝章,参知政事李光的孙子。嘉定四年(1211)考中进士。曾经为右丞相府主管文字,不以为耻。差充干办诸司审计司,拜任为监察御史。

  宝庆元年(1225)八月,上疏说:“士大夫努力追求好的名声,为国效劳有作为的少,而附和偏激的意思多,扶持国家的意念微弱,而诋毁挑拨的意念却很强。既担心皇上不能选用他,又忧虑朝廷不能容纳他,故居朝廷多为激怒之辞,退下则等待斥逐的命令。开始的时候慷慨而激烈,最终的结果则恳切地请求离职而去,打算以此建树奇节而求令名,这就是我所不能理解的。”暗地里诋毁真德秀等人。又奏请降洪咨夔三级,罢免放逐,胡梦昱追毁、除名、勒令停职,羁押管制于象州。李知孝还告诉魏了翁说“:这些话是论奏洪咨夔等人是相府交的全文。”这种欺诈的状况就像这样。

  过了一个多月,又说:“近年以来,许多老臣已经衰老,后学诸生晚出,不见教前辈,没有听说义理,不讲习纲常,识见卑下浅陋,议论偏颇,一个个相互唱和,蛊惑人心,这种风气泛滥,为害的确很深。请求诏下我的奏章,整肃朝廷内外,各方一定平息,以杜绝混乱萌生。”拜为右正言。又说“:真德秀对皇上的话断章取义,错误地..抄,屡次地给人看,导信邪说,如簧鼓舌,同流合污,如或再有类似狂妄的言论,应当追查、处罚,予以放逐,以正典刑。”疏文上奏后,于是发榜文布告天下。又说:“急速地召录的人,大多迟到晚回,很久不来,以要挟君王表现自己高风亮节,以忽视君帝为通常做法,可行动的而坚持不行动,没有病的称有病,比比皆是,相互煽动,蔚成风气,想求难进易退之名,特别失掉了尊君亲上的道义。希望将急速召用的人才按他们的路途远近计算时间,规定到来的时间,使他们到朝;其中衰老有病的人,尽早改变任命。”当时,朝廷召用傅伯成、杨简、刘宰等都没有到,故李知孝上疏诋毁他们。又奏张忠恕之过,革除职务,削减俸禄,免除郡事。

  李知孝拜殿中侍御史,升迁为侍御史。绍定元年(1228),迁右司谏,进升右谏议大夫。绍定五年(1232),迁升工部尚书兼侍读。过了一个多月,进升兵部任职。第二年,理宗皇帝亲自治政,李知孝以宝谟阁直学士出知宁国,后省驳斥议免这个任命,诏令提举嵩山崇福宫。端平初年,监察御史洪咨夔、权直舍人院吴泳相互交替上奏章论驳,削夺俸禄,罢去祠官。吴泳又上封事驳议,既而诏命移送婺州居住。殿中侍御史王遂又上奏议论他,再次削夺官职品级,迁徙瑞州。

  李知孝起自名家,投机钻营于仕途,对于皇上、大小臣僚心怀欺诈,迷惑祸害国家,排斥各种贤能的人才。时常乘坐小轿,醉酒于一些小官之家,侵夺聚敛,不知守纪。至绍定末年,还自己请求为中丞。当时人们指斥李知孝与梁成大、莫泽为“三凶”。最后因为贬逐而死,天下人都为此感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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