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尽心章句下·第二十三节

【赏析】

  士人们讥笑他什么?

  讥笑他重操旧业,又于起了打虎的勾当,而把自己做善士的追求放弃了。所以,“再作冯妇”作为一个成语,是指人应该明己见机守义,不应因环境而轻易放弃自己的追求与原则。简言之.就是不应“再作冯妇”。

  但我们从孟子这段话的语气里又感到他并不是完全否定冯妇的作为,因为“再作冯妇”实际上得到众人的拥护,而只是士人们在讥笑他。难道孟子竟会因为怕士人讥笑而不再去劝齐王开仓救民吗?

  关于这个问题,朱熹有个解释,他认为主要因为孟子说这话的时候,是齐王已不愿意用他,不愿意听他的话了,而孟子自己也知道这个情况,已准备离开齐国了,所以才有这种说法。

  可见,孟子说这段话时是处在一种矛盾的心态中,正如冯妇再次打虎,“再作冯妇”一样,不再次去打虎吧,众人正有危难需要自己。再次去打虎吧,又放弃了自己的追求与主张,且为士人所讥笑。孟子也是一样,不去再劝齐王吧,灾民的确需要救济。再次去劝齐王吧,明知他不会听,而自己正准备离开齐国,再去劝他,不是又放弃了自己离开齐国的打算了吗?何况,如果自己现在还要去劝齐王,必然受到齐王身边一批被重用的人的讥笑。权衡的结果,还是不准备去“再作冯妇”。其实,学生陈臻是了解老师的处境和心情的。所以在向老师提出大家的愿望后马上又说“殆不可复。”

  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孟子之所以说出再作冯妇的典故,是表明了他对自己行为的一种把握,一种审时度势。这正如赵歧注《孟子》说:“可为则从,不可则凶。言善见用,得其时也非时逆指,犹若冯妇。暴虎无已,必有害也。”这可以说是对孟子心态的深刻揭示。

  那么,这对我们又有什么启示呢?应该认为,是不是“再作冯妇”并不绝对,关键是要审时度势,把握自己。如果“可为”,如果“见用”而“得其时”,再做一次冯妇也未尝不可。如果“不可”,如果‘非时逆指”,则不可“再作冯妇”,以免“暴虎无已,必有害也”,而且还会受到有识之士的耻笑。

【解读】

  在前几年,齐国也曾出现过灾荒年,孟子曾经劝说过齐王开仓赈济百姓,此时齐国又闹饥荒,所以陈臻以为孟子还会去劝说齐王开仓赈灾。按道理讲,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孟子是应该再去劝说齐王。但上次是齐宣王执政,孟子也任职,还好说。此时却是齐湣王执政,孟子早已退职。齐湣王时,武力很强,对外发动了一系列的战争。公元前301年,齐、秦率韩、魏攻楚,败楚于重丘(今河南泌阳一带),杀楚将唐昧。公元前296年,齐又联合三晋和宋等国“合纵”以攻秦,秦不利,故退出一部分侵占别国的土地而求和。齐和燕又战于“桓之曲”,燕损兵十万。湣王因屡胜而更加骄傲自满。公元前288年,齐和秦曾一度互相称帝,齐湣王为东帝,秦昭王为西帝,齐和秦成为天下的两强。公元前286年,齐又灭“五千乘之劲宋”,使得“泗上诸侯邹、鲁之君皆称臣,诸侯恐惧”。但齐因连年兴师用众,造成“民憔悴、士罢弊”。特别在灭宋以后,齐实际上已成为强弩之末。正是在这种穷兵黩武的情况下,孟子又何必效冯妇去博虎呢?青年时期的冯妇可以打老虎,但老年时期的冯妇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这倒不是孟子怕死,可惜自己的性命,只是此时去死,毫无价值。这就是孟子能尽心知命而采取的最佳行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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