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告子章句上·第十五节

【赏析】

  这一章正好可以作为上一章的补充。上一章是从否定的方面达了“养小失大”的害处,这一章则从正面来说怎样树立“大”的问题。而且,所谓“大”“小”也很清楚了;“心”是体之大者,也是体之贵者;其它器官如眼睛、耳朵等都只是体之小者,体之贱者。所以要树立心的统帅作用,只要心的统帅作用树立起来,其它感官也就不会被外物所蒙蔽而误入歧途了。

  单就本章内容来看,其中最突出的仍然是对心的重视,所谓“心之官则思”成为了后世的名言,“思则得之,不思则不得”更是强调了思考对人的重要性。联系到本篇所记载孟子对于人与动物区别的一系列论述来看,这里所说的“此天之所与我者”实际上正是用“心之官则思”这一人类所独有的特点来划分人与动物协限,弘扬心灵的思考对于人类的重要意义。

  本章另一点值得重视的是心与耳目等感官的关系问题。耳目等感官由于不会思考,所以容易为外物所蒙蔽,心由于会思考,所以不容易为外物所蒙蔽。(当然,“思则得之”,思考了就会这样;“不思则不得”,如果你不思考,心也只是一种摆设,不起作用。)所以,只要“先立乎其大者”,把心树立起来了,“则其小者不能夺也”,其它次要的部分,比如耳目等感官就不会被外物所夺,所蒙蔽了。我们看到,这实际上已接触到所谓感觉与理解、感性认识与理性认识的问题,我们在前面曾经说过,孟子的整个学说,具有非常浓厚了心理学色彩。所以,他虽然不可能提出感觉与理解、感性认识与理性认识这些现代性的概念,但他对它们的实质有所把握则是完全有可能的。

  至于他把“心”作为思考的器官,而没有发现“大脑”这个新大陆,则是传统性的认识局限,不是他个人所能超载的了。事实上,作为传统性的习惯,我们今天在语言运用中也仍然把“心”作为思想器官的代名词,又何况在两千多年前的孟子时代呢?

【解读】

  考虑大事者,其所作所为的行为方式一般人都能看出来;考虑小事者,其所作所为的行为方式就是斤斤计较,这一般人也都能看出来。所以大人与小人的区别,从外表看,就是看其行为方式。但其实,真正的大人与小人的区别是看其心智,孟子这一段论述,与管子(公元前600年左右)所论述的差不多:《管子·宙合》:“耳司听,听必顺闻,闻审谓之聪。目司视,视必顺见,见察谓之明。心司虑,虑必顺言,言得谓之知。聪明以知则博,博而不惛,所以易政也。政易民利,利乃劝,劝则吉。听不审不聪,不审不聪则缪。视不察不明,不察不明则过。虑不得不知,不得不知则昏。缪过以昏则忧,忧则所以伎苛,伎苛所以险政。政险民害,害乃怨,怨则凶。”他们所谈的道理是一样的,眼耳鼻舌身都能看听嗅尝触到各种物体,但它们却不能识别,真正起识别作用的是“心”!是“意”!所以古人把“知”和“识”是分开讲的,知,即是认知,看、听、闻、尝、嗅;识,即是识别、分别。比如看见白色的,要识别这是一种什么白色,然后要识别这是白色的什么东西,什么质地,是动物还是植物?或者是什么物体?这就要靠心,靠意识。如果没有心,没有意识,虽然看见了白色,但却不能识别这是什么东西。所以,学,即是学知学识,同时能认知能识别,才能称为有知识。如果光是知而不能识别,所学的就不能称为知识。后来的佛教著作《楞严经》对这个问题作了更详细的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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