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寀 任熊祥 孔璠(子拯) 范拱 张用直 刘枢 王翛 杨伯雄(兄伯渊) 萧贡 温迪罕缔达 张翰 任天宠
程寀,字公弼,燕之析津人。祖冀,仕辽广德军节度使。冀凡六男,父子皆擢科第,士族号其家为“程一举”。冀次子四穆,辽崇义军节度使。寀,四穆之季子也。自幼如成人。及冠,笃学,中进士甲科,累迁殿中丞。天辅七年,太祖入燕,授尚书都官员外郎、锦州安昌令,累加起居郎,为史馆修撰,以从军有劳,加少府少监。熙宗时,历翰林待制,兼右谏议大夫。寀上疏言事,其略曰:“殿前点检司,古殿岩环卫之任,所以肃禁御,尊天子、备不虞也。臣幸得近清光,从天子观时畋之礼。比见陛下校猎,凡羽卫从臣,无贵贱皆得执弓矢驰逐,而圣驾崎岖沙砾之地,加之林木丛郁,易以迷失。是日自卯及申,百官始出沙漠,独不知车驾何在。瞻望久之,始有骑来报,皇帝从数骑已至行在。窃惟古天子出入警跸,清道而行。至于楚畋云梦,汉猎长杨,皆大陈兵卫,以备非常。陛下膺祖宗付托之重,奈何独与数骑出入林麓沙漠之中,前无斥候,后无羽卫,甚非肃禁御之意也。臣愿陛下熟计之。后若复猎,当预戒有司,图上猎地,具其可否,然后下令清道而行。择冲要稍平之地,为驻跸之所,简忠义爪牙之士,统以亲信腹心之臣,警卫左右。俟其麋鹿既来,然后驰射。仍先遣搜阅林薮,明立标帜,为出入之驰道。不然,后恐贻宗朝社稷之忧。”
又曰:“臣伏读唐史,追尊高祖以下,谥号或加至十八字。前宋大中祥符间亦加至十六字,亡辽因之,近陛下亦受‘崇天体道钦明文武圣德’十字。臣窃谓人臣以归美报上为忠,天子以追崇祖考为孝。太祖武元皇帝受命开基,八年之间,奄有天下,功德茂盛,振古无前,止谥‘武元’二字,理或未安,何以示将来?臣愿诏有司定议谥号,庶几上慰祖宗在天之灵,使耿光丕烈,传于无穷。”
又曰:“古者天子皆有巡狩,无非事者。或省察风俗,或审理冤狱,或问民疾苦,以布宣德泽,皆巡狩之名也。国家肇兴,诚恐郡国新民,逐末弃本,习旧染之污,奢侈诈伪,或有不明之狱,僣滥之刑,或力役无时,四民失业。今銮辂省方,将宪古行事,臣愿天心洞照,委之长贰,厘正风俗,或置匦匣,以申冤枉,或遣使郡国,问民无告,皆古巡狩之事。昔汉昭帝问疾苦,光武求民瘼,如此则和气通,天下丕平可坐而待也。”
又曰:“臣闻,善医者不视他人之肥瘠,察其脉之病否而已;善计天下者不视天下之安危,察其纪纲理否而已。天下者人也,安危者肥瘠也,纪纲者脉也,脉不病虽瘠不害,脉病而肥者危矣。是故,四肢虽无故,不足恃也,脉而已矣。天下虽无事,不足矜也,纲纪而已矣。尚书省,天子喉舌之官,纲纪在焉。臣愿诏尚书省,戒励百官,各扬其职,以立纲纪。如吏部天官以进贤退不肖为任,诚使升黜有科,任得其人,则纲纪理而民受其赐,前代兴替,未始不由此者。”
又曰:“虞舜不告而娶二妃。帝喾娶四妃,法天之四星。周文王一后、三夫人,嫔御有数。选求淑媛以充后宫,帝王之制也。然女无美恶,入宫见妒,陛下欲广嗣续,不可不知而告戒之。”
又曰:“臣伏见本朝富有四海,礼乐制度,莫不一新。宫禁之制,尚未严密,胥吏健卒之辈,皆得出入,莫有呵止,至淆混而无别。虽有阑入之法,久尚未行,甚非严禁卫、明法令之意,陛下不可不知而必行。”
疏奏,上嘉纳之,于是始命有司议增上太祖尊谥。皇统八年十二月,由翰林侍讲学士为横海军节度使,移彰德军节度使。卒官,年六十二。寀刚直耿介,不谄奉权贵以希苟进,有古君子之风云。
任熊祥,字子仁。八代祖圜,为后唐宰相。圜孙睿,随石晋北迁,遂为燕人。熊祥登辽天庆八年进士第,为枢密院令史。太祖平燕,以其地畀宋,熊祥至汴,授武当丞。宋法,新附官不厘务,熊祥言于郡守杨皙曰:“既不与事,请止给半俸以养亲。”皙虽不许,而喜其廉。金人取均、房州,熊祥归朝,复为枢密院令史。时西京留守高庆裔摄院事,无敢忤其意者,熊祥未尝阿意事之。其后杜充、刘筈同知燕京行省,法制未一,日有异论,熊祥为折衷之。历深、磁州刺史,开封少尹,行台工部郎中,同知汴京留守事。天德初,为山东东路转运使,改镇西军节度使。是时,诏徐文、张弘信讨东海县,弘信逗遛,称疾不进,决杖二百。熊祥被诏为会试主文,以“事不避难臣之职”为赋题。及御试,熊祥复以“赏罚之令信如四时”为赋题,海陵大喜,以为翰林侍读学士。大定初,起为太子少师。时契丹贼窝斡窃号,北鄙用兵未息,上以为忧,诏公卿百官议所以招伐之宜。众皆异议,熊祥徐进曰:“陛下以劳民为忧,用兵为重,莫若以恩信招怀之。”上问:“孰可使者?”对曰:“臣虽老,凭国威灵,尚堪一行。”上曰:“卿老矣,无烦为此。”七年,复致仕。熊祥事母以孝闻,母没时,熊祥年已七十,不食三日,人皆称之。卒于家。
孔璠,字文老,至圣文宣王四十九代孙,故宋朝奉郎袭封端友弟端操之子。齐阜昌三年补迪功郎,袭封衍圣公,主管祀事。天会十五年,齐国废。熙宗即位,兴制度礼乐,立孔子庙于上京。天眷三年,诏求孔子后,加璠承奉郎,袭封衍圣公,奉祀事。是时,熙宗颇读《论语》、《尚书》、《春秋左氏传》及诸史、《通历》、《唐律》,乙夜乃罢。皇统元年三月戊午,上谒奠孔子庙,北面再拜,顾谓侍臣曰:“朕幼年游佚,不知志学,岁月逾迈,深以为悔。大凡为善,不可不勉。孔子虽无位,其道可尊,万世高仰如此。”皇统三年,璠卒。子拯袭封,加文林郎。
拯字元济。天德二年,定袭封衍圣公俸格,有加于常品。是岁立国子监,久之,加拯承直郎。大定元年卒。弟总袭封,加文林郎。
总字元会。大定二十年,召总至京师,欲与之官。尚书省奏:“总主先圣祀事,若加任使,守奉有阙。”上曰:“然。”乃授曲阜县令。明昌元年卒。子元措袭封,加文林郎。
元措字梦得。三年四月诏曰:“衍圣公视四品,阶止八品,不称。可超迁中议大夫,永著于令。”四年八月丁未,章宗行释奠礼,北面再拜,亲王、百官、六学生员陪位。承安二年正月,诏元措兼曲阜县令,仍世袭。元措历事宣宗、哀宗,后归大元终焉。
四十八代端甫者,明昌初,学士党怀英荐其年德俱高,读书乐道,该通古学。召至京师,特赐王泽榜及第,除将仕郎、小学教授,以主簿半俸致仕。
范拱,字清叔,济南人。九岁能属文,深于《易》学。宋末登进士第,调广济军曹,权邦彦辟为书记,摄学事。刘豫镇东平,拱撰谒庙文,豫奇之,深加赏识。拱献《六箴》。
齐国建,累擢中书舍人。上《初政录》十五篇:一曰《得民》,二曰《命将》,三曰《简礼》,四曰《纳谏》,五曰《远图》,六曰《治乱》,七曰《举贤》,八曰《守令》,九曰《延问》,十曰《畏慎》,十一曰《节祥瑞》十二曰《戒雷同》,十三曰《用人》,十四曰《御将》,十五曰《御军》。豫纳其说而不能尽用也。久之,权尚书右丞,进左丞,兼门下侍郎。
豫以什一税民,名为古法,其实裒敛,而刑法严急,吏夤缘为暴。民久罹兵革,益穷困,陷罪者众,境内苦之。右丞相张孝纯及拱兄侍郎巽,极言其弊,请仍因履亩之法,豫不从。巽坐贬官,自是无复敢言者。拱曰:“吾言之则为党兄,不言则百姓困弊。吾执政也,宁为百姓言之。”乃上疏,其大略以为“国家惩亡宋重敛弊,什一税民,本务优恤,官吏奉行太急,驱民犯禁,非长久计也”。豫虽未即从,而亦不加谴。拱令刑部条上诸路以税抵罪者凡千余人,豫见其多,乃更为五等税法,民犹以为重也。
齐废,梁王宗弼领行台省事,拱为官属。宗弼访求百姓利病,拱以减税为请,宗弼从之,减旧三分之一,民始苏息。拱慎许可,而推毂士,李南、张辅、刘长言皆拱荐也。长言自汝州郏城酒监擢省郎,人不知其所以进,拱亦不自言也。以久病乞近郡,除淄州刺史。皇统四年,以疾求退,以通议大夫致仕。斋居读书,罕对妻子。
世宗在济南闻其名。大定初,拱上封事。七年,召赴阙,除太常卿。议郊祀。或有言前代都长安及汴、洛,以太、华等山列为五岳,今既都燕,当别议五岳名。寺僚取《崧高》疏“周都酆镐,以吴岳为西岳”。拱以为非是,议略曰:“轩辕居上谷,在恒山之西,舜居蒲坂,在华山之北。以此言之,未尝据所都而改岳祀也。”后遂不改。拱尝言:“礼官当守礼,法官当守法,若汉张释之可谓能守法矣。”故其议论确然不可移夺。九年,复致仕,卒于家,年七十四。
张用直,临潢人。少以学行称。辽王宗干闻之,延置门下,海陵与其兄充皆从之学。天眷二年,以教宗子赐进士及第,除礼部郎中。皇统四年,为宣徽判官,历横海军节度副使,改宁州刺史。海陵即位,召为签书徽政院事、太常卿、太子詹事。海陵尝谓用直曰:“朕虽不能博通经史,亦粗有所闻,皆卿平昔辅导之力。太子方就学,宜善导之。朕父子并受卿学,亦儒者之荣也。”为贺宋国正旦使,卒于汴。海陵深悼惜之,遣使迎护其丧,官给道途费。丧至,亲临奠,赐钱千万。其养子始七岁,特授武义将军。
刘枢,字居中,通州三河人。少以良家子从军,屯河间。同辈皆骑射,独枢刻意经史。登天眷二年进士,调唐山主簿。改飞狐令,蔚州刺史恃功贪污无所顾忌,属邑皆厌苦之,枢一无所应,乃摭以他事系狱,将致之死。郡人有怜枢者,导枢脱走,诉于朝。会廉察使至,守倅而下皆抵罪废,独枢治状入优等,躐迁奉直大夫。张浩营建燕京宫室,选枢分治工役。迁尚书刑部员外郎,鞫治太原尹徒单阿里出虎反状,旬日狱具。转工部郎中,进本部侍郎。正隆末,从军还自江上。大定初,与左司郎中王蔚、右司员外郎王全俱出补外,枢为南京路转运使事。初,世宗欲复用枢等,御史台奏:“枢等在正隆时皆以巧进,败法蠹政,人多怨嫉之。”上以枢等颇干济,犹用之,戒之曰:“能悛心改过,必加升擢。不然,则斥汝等矣。”是时,阿勒根彦忠为南京都转运使,不闲吏事,故用枢以佐之。迁山东路转运使,改中都路转运使。大定四年,卒于官。
王翛,字翛然,涿州人也。登皇统二年进士第,由尚书省令史除同知霸州事。累迁刑部员外郎。坐请嘱故人奸罪,杖四十,降授泰定军节度副使。四迁大兴府治中,授户部侍郎。世宗谓宰臣曰:“王翛前为外官,闻有刚直名。今闻专务出罪为阴德,事多非理从轻。又巧幸偷安,若果刚直,则当忘身以为国,履正以无偏,何必卖法以徼福耶?”寻命赈济密云等三十六县猛安人户,冒请粟三万余石,为尚书省奏夺官一阶,出为同知北京留守事。上曰:“人多言王翛能官,以朕观之,凡事不肯尽力,直一老奸耳。”二十四年,迁辽东路转运使。岁余,改显德军节度使。以前任转运使拽辱仓使王祺致死,追两官解职,敕杖七十,降授郑州防御使。
章宗即位,擢同知大兴府事。审录官奏,翛前任显德洁廉刚直,军吏敛迹,无讼狱。迁礼部尚书,兼大理卿。使宋还,会改葬太师广平郡王徒单贞。贞,章宗母孝懿皇后父也。帝欲用前代故事,班剑、鼓吹、羽葆等仪卫。宰臣以贞与弑熙宗诛死,意难之。于是诏下礼官议。翛言:“晋葬丞相王导,给前后羽葆、鼓吹、武贲、班剑百人。唐以来,大驾卤簿有班剑,其王公以下卤簿并无班剑,兼羽葆非臣下所宜用,国朝葬大臣亦无之。”上先知唐葬大臣李靖等皆用班剑、羽葆,怒曰:“典故所无,固可从,然用之亦不过礼。”一日,诏翛及谏议大夫兼礼部侍郎张暐诣殿门,谕之曰:“朝廷之事,汝谏官、礼官即当辩析。且小民言可采,朕尚从之,况卿等乎?自今议事,毋但附合尚书省。”
明昌二年,改知大兴府事。时僧徒多游贵戚门,翛恶之,乃禁僧午后不得出寺。尝一僧犯禁,皇姑大长公主为请,翛曰:“奉主命,即令出之。”立召僧,杖一百死,京师肃然。后坐故出人罪,复削官解职。明年,特授定海军节度使。谕旨曰:“卿赋性太刚,率意行事,乃自陷于刑。若殿年降叙,念卿入仕久,颇有执持,故特起于罪谪之中,授以见职。且彼岁歉民饥,盗贼多,须用旧人镇抚,庶得安治。勉昼乃心,以图后效。”未几,表乞致仕。上曰:“翛能干者,得力为多。”不许。复申请,从之。泰和七年,卒,年七十五。
翛性刚严,临事果决,吏民惮其威,虽豪右不敢犯。承安间,知大兴府事阙,诏谕宰臣曰:“可选极有风力如王翛辈者用之。”其为上所知如此。
杨伯雄,字希云,真定藁城人。八世祖彦稠,后唐清泰中为定州兵马使。后随晋主北迁,遂居临潢。父丘行,太子左卫率府率。
伯雄登皇统二年进士,海陵留守中京,丘行在幕府,伯雄来省视,海陵见之,深加器重。久之,调韩州军事判官。有二盗诈称贾贩,逆旅主人见欺,至州署陈诉,实欲劫取伯雄。伯雄心觉其诈,执而诘之,并获其党十余人,一郡骇服。迁应奉翰林文字。是时,海陵执政,自以旧知伯雄,属之使时时至其第,伯雄诺之而不往也。他日海陵怪问之,对曰:“君子受知于人当以礼进,附丽奔走,非素志也。”由是愈厚待之。
海陵篡立,数月,迁右补阙,改修起居注。海陵锐于求治,讲论每至夜分。尝问曰:“人君治天下,其道何贵?”对曰:“贵静。”海陵默然。明日,复谓曰:“我迁诸部猛安分屯边戍,前夕之对,岂指是为非静邪?”对曰:“徙兵分屯,使南北相维,长策也。所谓静者,乃不扰之耳。”乙夜,复问鬼神事。伯雄进曰:“汉文帝召见贾生,夜半前席,不问百姓而问鬼神,后世颇讥之。陛下不以臣愚陋,幸及天下大计,鬼神之事,未之学也。”海陵曰:“但言之,以释永夜倦思。”伯雄不得已,乃曰:“臣家有一卷书,记人死复生,或问冥官何以免罪,答曰,汝置一历,白日所为,暮夜书之,不可书者是不可为也。”海陵为之改容。夏日,海陵登瑞云楼纳凉,命伯雄赋诗,其卒章云:“六月不知蒸郁到,清凉会与万方同。”海陵忻然,以示左右曰:“伯雄出语不忘规戒,为人臣当如是矣。”再迁兵部员外郎。丁父忧,起复翰林待制,兼修起居注。迁直学士,再迁右谏议大夫,兼著作郎,修起居注如故。
皇子慎思阿不薨,伯雄坐与同直者窃议被责,语在《海陵诸子传》。海陵议征江南,伯雄奏:“晋武平吴,皆命将帅,何劳亲总戎律?”不听。乃落起居注,不复召见。大定初,除大兴少尹,丁母忧。显宗为皇太子,迁东宫官属,张浩荐伯雄,起复少詹事,兄子蟠为左赞善,言听谏从,时论荣之。集古太子贤不肖为书,号《瑶山往鉴》,进之。及进《羽猎》、《保成》等箴,皆见嘉纳。复为左谏议大夫、翰林直学士。会太子詹事阙,宰相复举伯雄。上曰:“伯雄不可去朕左右,而东宫亦须辅导。”遂以太子詹事兼谏议。
六年,上幸西京,欲因往凉陉避暑,伯雄率众谏官入谏。上曰:“朕徐思之。”伯雄言之不已,同列皆引退,久之乃起。是年,至凉陉,徼巡果有疏虞。上思伯雄之言,及还,迁礼部尚书,谓近臣曰:“群臣有干局者众矣,如伯雄忠实,皆莫及也。”上谓伯雄曰:“龙逄、比干皆以忠谏而死,使遇明君,岂有是哉!”伯雄对曰:“魏徵愿为良臣,正谓遇明君耳。”因顾谓宰相曰:“《书》曰:‘汝无面从,退有后言。’朕与卿等共治天下,事有可否,即当面陈。卿等致位卿相,正行道扬名之时,偷安自便,徼幸一时,如后世何?”群臣皆称万岁。
十二年,改沁南军节度使,召为翰林学士承旨。丞相石琚致仕,上问:“谁可代卿者?”琚对曰:“伯雄可。”时论以琚举得其人。复权詹事,伯雄知无不言,匡救弘多。后宫僚有诡随者,人必称杨詹事以愧之。除定武军节度使,改平阳尹。先是,张浩治平阳,有惠政,及伯雄为尹,百姓称之,曰:“前有张,后有杨。”徙河中尹。卒,年六十五。谥庄献。弟伯杰、伯仁,族兄伯渊。
伯渊字宗之。父丘文,辽中书舍人。伯渊早孤,事母以孝闻,疏财好施,喜收古书。天会初,以名家子补尚书省令史。十四年,赐进士第,历吏、礼二部主事、御前承应文字,秩满,除同知永定军节度使事。召为司计郎中。知平定军,用廉,迁平州路转运使。知泰安军,有惠政,百姓刻石纪其事。四迁山东东路转运使。正隆末,群盗蜂起,州郡往往罹害,独济南赖伯渊保全。大定三年,致仕,卒于家。
萧贡,字真卿,京兆咸阳人。大定二十二年进士,调镇戎州判官,泾阳令,泾州观察判官。补尚书省令史。旧例,试补两月,乃补用。贡至数日,执政以为能,即用之。擢监察御史。提刑司奏泾州有美政,迁北京转运副使。亲老,归养。左丞董师中、右丞杨伯通荐其文学,除翰林修撰。上书论:“比年之弊,人才不以器识、操履,巧于案牍,不涉吏议者为工。用人不务因才授官,惟泥资叙。名器不务慎与,人多侥幸。守令不务才实,民罹其害。伏望擢真才以振浇俗,核功能以理职业,慎名器以抑侥幸,重守令以厚邦本。然后政化可行,百事可举矣。”诏词臣作《唐用董重质诛郭谊得失论》,贡为第一,赐重币四端。贡论时政五弊,言路四难,词意切至,改治书侍御史。丁父忧,起复,改右司员外郎,寻转郎中,迁国子祭酒,兼太常少卿,与陈大任刊修《辽史》。改刑部侍郎,历同知大兴府事、德州防御使,三迁河东北路按察转运使。大安末,改彰德军节度事。坐兵兴不能守城,亡失百姓,降同知通远军节度使。未几,改静难军节度使,历河东北路、南京路转运使、御史中丞,户部尚书。南京戒严,坐乏军储,诏释不问。兴定元年,致仕。元光二年卒,谥文简。贡好学,读书至老不倦,有注《史记》一百卷。
温迪罕缔达,该习经史,以女直字出身,累官国史院编修官。初,丞相希尹制女直字,设学校,使讹离剌等教之。其后学者渐盛,转习经史,故纳合椿年、纥石烈良弼皆由此致位宰相。缔达最号精深。大定十二年,诏缔达所教生员习作诗、策,若有文采,量才任使,其自愿从学者听。十三年,设女直进士科。是岁,徒单镒等二十七人登第。十五年,缔达迁著作佐郎,与编修官宗璧、尚书省译史阿鲁、吏部令史张克忠译解经书。累迁秘书丞。十九年,改左赞善,以母老求养。显宗使内直丞六斤谓缔达曰:“赞善,初未除此官,天子谓孤曰:‘朕得一出伦之才,学问该贯,当令辅汝德义。’既数日,赞善除此官。自谓亲炙德义,不胜其喜。未可去也,勿难于怀。”久之,转翰林待制,卒。明昌五年,赠翰林学士承旨,谥文成。
子二十,章宗即位,以为符宝典书,累官左谏议大夫。贞祐四年,上疏,略曰:“今边备未撤,征调不休,州县长吏不知爱养其民,督责征科,鞭笞逼迫,急于星火,文移重复,不胜其弊,宜敕有司务从简易。兵兴以来,忠臣烈士,孝子顺孙,义夫节妇,湮没无闻者甚众,乞遣史官一员,广为采访,以议褒嘉。”兴定元年,迁武胜军节度使,改吏部尚书,知开封府。坐纵军人家属出城,当杖,诏解职。四年,复知开封府,复坐以事嘱警巡使完颜金僧奴,降为郑州防御使。未几,复为知开封府事。
张翰,字林卿,忻州秀容人。大定二十八年进士,调隰州军事判官。有诬昆弟三人为劫者,翰微行廉得其状,白于州释之。历东胜、义丰、会川令,补尚书省令史,除户部主事,迁监察御史。丁母忧,服阕,调山东路盐使。丁父忧,起复尚书省都事、户部员外郎。大安间,平章政事独吉思忠、参知政事承裕行省戍边,翰充左右司郎中,论议不相协。处置乖方,翰屡争之不见省。承裕就逮,卫绍王知翰尝有言,召见抚慰之。改知登闻鼓院,兼前职,迁侍御史。贞祐初,为翰林直学士,充元帅府经历官。中都戒严,调度方殷,改户部侍郎。宣宗迁汴,翰规措扈从粮草至真定,上书言五事:“一曰强本。谓当裒兵徒、徙豪民,以实南京。二曰足用。谓当按蔡、汴旧渠以通漕运。三曰防乱。谓当就集义军假之官印,使相统摄,以安反侧。四曰省事。谓县邑不能自立者宜稍并之,既以省官,且易於备盗。五曰推恩。谓当推恩以示天子所在称幸之意。”上略施行之。翰雅有治剧才,所至辄办。迁河平军节度使、都水监、提控军马使,俄改户部尚书。是时,初至南京,庶事草略,翰经度区处,皆有条理。是岁卒,谥达义。
任天宠,字清叔,曹州定陶人也,明昌二年进士,调考城主簿,再迁威戎县令。县故堡寨,无文庙学舍,天宠以废署建。有兄弟讼田者,天宠谕以理义,委曲周至,皆感泣而去。调泰定军节度判官。丁父忧,服阕,调崇义军节度判官。补尚书省令史、右三部检法司正,迁监察御史。改右司都事,迁员外郎。改左司谏,转左司郎中,迁国子祭酒。贞祐初,转秘书监兼吏部侍郎,改中都路都转运使。时京师戒严,粮运艰阻,天宠悉力营办,曲尽劳瘁,出家赀以济饥者,全活甚众。监察御史高夔、刘元规举天宠二十人公勤明敏,有材干,可安集百姓。迁户部尚书。三年,中都不守,天宠继走南京,中道遇兵,死之。谥纯肃。
赞曰:程寀、任熊祥,辽之进士,孔璠、范拱事宋、事齐,太祖皆见礼遇,而金之文治日以盛矣。张用直,海陵父子并列旧学。刘枢之练达,王翛之强敏于事,杨伯雄之善讽谏、工辞藻,萧贡、温迪罕缔达之文艺适时,之数人者迭用于正隆、大定、明昌之间。张翰、任天宠之经理调度,宣宗南迁,犹赖其用焉。金源氏百余年所以培植人才而获其效者,于斯可概见矣。
【译文】
程寀,字公弼,燕郡析津人。祖父程冀,任辽的广德军节度使。程冀有六个儿子,父子都从科第出身任职,士族们称他家为“程一举”。程冀的第二个儿子程四穆,是辽国的崇义军节度使。
程寀是四穆的小儿子。他从小就像成年人一样。二十岁时,好学,中进士甲科,累迁至殿中丞。天辅七年(1123),太祖入燕,被任命为尚书都官员外郎、锦州安昌县令,累加至起居郎,任史馆修撰,因为随军有功劳,加封少府少监。
金熙宗时,程寀历任翰林待制,兼右谏议大夫。他上疏朝廷奏事,其大略说:“殿前点检司,自古承担殿堂环卫之责,用以使宫禁肃然,天子尊严,防备不测之事。臣下有幸得以接近皇上,跟从天子观阅田猎之礼。我近见陛下打猎时,所有羽卫之士和侍从之臣不分贵贱都能够手执弓矢驰马追逐,而圣驾驰骋于崎岖不平的沙砾之地,加之林木丛中,容易迷失。当天从卯时直至申时,百官才走出沙漠,唯独不知皇上车驾在什么地方。等候了许久,才有骑士来报,说皇帝已带几骑人马到了行宫。我私下认为,古代的天子出入警跸,清道以后才出行。至于楚田猎于云梦,汉校猎于长杨,都大举陈列兵士护卫,以防备非常之事发生。陛下身膺祖宗的重托,怎么能够和数骑人马独自进出于林间沙漠之中,前无斥候,后无羽林侍卫,实在不能体现出宫禁中那种庄严肃穆的气氛来。微臣愿陛下深思熟虑。以后如再举行校猎,应当事先告诫有关人员,画好围猎场的地图,详细研究是否可行,然后下令清道再出行。选择交通要道旁的比较平坦的地方,作为皇帝休息的处所,挑选忠义的心腹卫士,由亲信心腹近臣加以统率,在周围加以警卫,等候麋鹿到来之后,再骑上马追射。还需事先派遣人员,搜索丛中林木,并清楚地设立标志,作为进出行走的道路。不然,只怕会留下让宗庙社稷忧虑之事。”
他又说“:臣下读《唐史》时,见追尊高祖以下的皇帝谥号,有的多至十八个字。前宋朝大中祥符年间谥号也多达十六个字,已灭亡的辽国也依照此例,近来陛下也接受了‘崇天体道钦明文武圣德’十个字。臣私下认为,人臣以归美报上为忠,天子以追崇祖宗为孝。太祖武元皇帝接受天命开启帝基,八年之间,包有天下,功德茂盛,史无前例,却只谥为‘武元’二字,理实未妥,怎么能昭示于未来?臣愿陛下诏令有关方面定议谥号,也许能够上慰祖宗在天之灵,使之光芒万丈,传至无穷。”
又说“:自古以来天子都有巡狩四方的惯例,无不因事而行。或者视察民间风俗,或者审理各种冤狱,或访问民众疾苦,以布施恩德,这都是巡狩的含义。国家初兴,唯恐郡国新附民众,弃本逐末,仍依照旧时陋习,奢侈奸诈作伪,或者有审理不清的冤狱,官吏滥施刑罚,或者劳役无穷无尽,使四民各失其业。如今圣驾省察四方,将依照古代惯例行事,臣下愿天心洞照一切,委派大小官员,端正民风民俗,或者设立匣箱,以听人投诉申冤,或派遣使者巡视郡国,访问民情听理上告,这都是古代巡狩应办之事。以前汉昭帝慰问民众疾苦,光武帝访求民众灾难,这样就民和气顺,天下太平可坐而待之了。”
又说:“臣听说,高明的医生不是观察人长的胖瘦,而是诊察他的脉络是否有病而已。善于观察天下形势的人不是光看天下是否安宁,而是看法令制度是否理顺而已。天下也就如同一个人,安危也就像人的胖瘦,法令制度就如同人的血脉,血脉没有毛病即使长得瘦也不要紧,血脉有病即使长得肥胖也是危险的。所以,人的四肢虽然齐全无病,也不足以此而有恃无恐,关键在于血脉。天下虽然安宁,也不足以夸耀,关键还在于法制如何。尚书省,是天子的喉舌之官,制定法制的机构。臣下愿皇上诏令尚书省官员,严令和督责百官,各尽其职,以立国家法度。如果吏部天官以举荐贤能,黜退不肖之徒为己任,就能使升降有章可循,选任合适官员,则法度立而民受其利,前代的兴亡,没有不是因此造成的。”
又说“:舜帝没有告知父母而娶了娥皇女英二妃。帝喾娶了四个王妃,以配合天上的四星。周文王有一位王后、三位夫人,嫔妃若干人。所以选求淑女以充实后宫,是帝王的制度。但是女子无论美丑,入宫以后容易产生嫉妒之心,陛下如果想要多子女,不能不知道这种情形并事先加以告诫。”
又说“:臣下见本朝富有四海之地,礼乐制度,无不粲然一新。但宫禁中的制度,尚未严密。普通吏人兵士之流,都能任意出入其中,没有人加以检查,以至于好坏混杂而无区别。虽然制定一些禁令,但久未执行,实在不符合严格禁卫、申明法令的本意,这种情况,陛下不能不知道,一定要严加执行。”
他奏疏送上以后,皇帝十分赞赏并加以采纳,于是命令有关部门商议增上太祖谥号的事情。皇统八年(1148)十二月,程寀由翰林侍讲学士改任横海军节度使,又转为彰德军节度使。死于任上,当年六十二岁。程寀为人刚直耿介,不阿谀奉承权贵以希图进取,有古代君子的风度。
任熊祥,字子仁。他八代祖任圜,是后唐的宰相。任圜的孙子任睿,跟随石晋北迁,因而成为燕人。任熊祥是辽国天庆八年(1118)的进士,当了枢密院令史。金太祖平燕以后,将燕郡给了宋人,任熊祥因而到了汴京,被任命为武当郡丞。宋朝法令规定,刚归附的官员不理政务,任熊祥便对郡守杨皙说:“既然不参预政务,请求只给我半俸来奉养双亲。”杨皙虽然没有答应,但很喜欢他的清廉。
金人攻占了均州和房州以后,任熊祥又到了金朝,重新被任命为枢密院令史。当时,西京留守高庆裔代管枢密院事,没有人敢于违抗他的命令,任熊祥也不阿谀奉承他。后来杜充、刘薚同知燕京行省,法制不统一,经常产生异议,任熊祥经常在中间调解处置。后来他历任深州、磁州刺史,开封少尹,行台工部郎中,同知汴京留守事。天德初年,任山东东路转运使,又改任镇西军节度使。当时,朝廷命令徐文、张弘信讨伐东海县,张弘信有意逗留,宣称有病不肯前去,被责打二百杖。任熊祥被任命为会试主考官,他以“事不避难臣之职”作为赋题。当在朝廷御试时,他又以“赏罚之令信如四时”作为试题,海陵王大喜,任命他为翰林侍读学士。
大定初年,他出任太子少师。当时契丹贼人窝斡窃用王号,北部连连用兵不止,皇帝深感忧虑,下令公卿百官商议进行招抚或讨伐的意见。众人有不同看法。任熊祥进言说:“陛下忧虑劳困民众,连连用兵,不如用恩惠和信义来招抚感化他。”皇帝问“:谁可以充当使者?”任熊祥说“:微臣虽然年老,但凭借国家的威灵,还能充任前往。”皇帝说:“卿已年老,不需再烦你了。”大定七年(1167),又告退回家。任熊祥以事奉母亲孝顺而闻名。母亲去世时,他已经七十岁了,停食三天,人人都称赞他。后死于家中。
王翛,字翛然,涿州人。皇统二年(1142)中进士,由尚书省令史任同知霸州事。累迁至刑部员外郎,因为替故人说情而获罪,被责打四十杖,降任泰定军节度副使。四迁而任大兴府治中,被任命为户部侍郎。金世宗对宰臣说“:王袺过去当外地官员时,以刚直而闻名。而今听说专门替人减免罪刑以积阴德,各种事情他都不按法令而从轻处理。又善于侥幸以偷安,如果真是刚直的话,就应当为国家而忘记自身,公正而不偏颇,何必卖法来求得福佑呢?”不久任命他去赈济密云等三十六县猛安的民户,他多请了三万多石的粟米,被尚书省参奏而降了一阶官阶,出任同知北京留守事。皇帝说“:人们多认为王袺是名有才干的官员,依我看法,他凡事不肯尽力去办,只不过是个老奸巨猾的人罢了!”大定二十四年(1184),改任辽东路转运使。一年多以后,又改任显德军节度使。因为他在转运使的任上曾强扯硬拉侮辱仓使王祺致死,追降两级官阶解除现职务,并被命令打七十杖,降任郑州防御使。
金章宗即位,又提升为同知大兴府事。审录官员上奏说,王袺在担任显德军节度使时,廉洁刚直,军吏们都服从命令,遵纪守法,没有发生争执诉讼。于是,被提升为礼部尚书,兼任大理卿。他出使宋朝回国之后,正值朝廷要改葬太师广平郡王徒单贞。徒单贞是金章宗母亲孝懿皇后的父亲。皇帝打算引用前代旧例,赐予班剑、鼓吹和羽葆等仪仗护卫。宰臣因为徒单贞是因参与刺杀金熙宗而被杀的,感到很为难。于是,皇帝下诏让礼官们提出看法。王袺上奏说“:晋朝埋葬丞相王导时,给予前后部的羽葆、鼓吹、武贲、班剑百人。唐朝以来,皇帝的仪仗使用班剑,王公以下的大臣使用的仪仗并无班剑,兼用羽葆也不是适宜臣子使用的,国朝以来埋葬大臣也没有采用过。”皇帝事先已经知道唐朝在安葬大臣李靖等人时都用了班剑和羽葆,便生气地说:“过去典故没有的,固然可以遵从,但使用了也并不过礼。”有一天,章宗诏令王袺和谏议大夫兼礼部侍郎张日韦到殿门来,对他们说:“朝廷中的事情,你们这些谏官、礼官也应当加以争辩和分析。小民百姓的言论可以采纳的,我尚且听从,何况你们呢?自今以后在朝中议事,不能够都附和尚书省的意见。”
明昌二年(1191),改任知大兴府事。当时许多僧人喜欢到各贵戚家里去游串,王袺十分厌恶,于是禁止僧人午后走出寺院。曾经有位僧人违犯了禁令,皇姑大长公主来替他求情,王袺说:“有皇帝的命令,立即可以放掉他。”于是,他立即召来这位僧人,打了一百杖致死,从此京城肃然。后来,他又因故意放纵罪人而获罪,又被削去官职。第二年,皇帝特别任命他为定海军节度使。并对他说:“你的性格过于刚直,随着自己心意办事,因而自陷于刑罚。你在年底被降职,我念你任职日久,颇有主见,所以特地把你从遭罪贬谪之中提拔起用,授以现职。况且那个地方年成歉收,民众饥荒,盗贼众多,你必须仍用熟悉情况的旧人加以镇守和安抚,才能使地方安宁和得到治理。希望你尽力而为,以图后效。”不久,他便上表请求退休。皇帝说“:王袺是个能干的人,国家的事情他出力很多。”因而不许可。后来,王袺又再次请求,这才答应了。泰和七年(1207),死去,时年七十五岁。
王袺性情刚直严厉,遇事果断,官员和民众都害怕他的威严,就是有权势的豪强们也不敢触犯他。承安年间(1196~1200),知大兴府官员出缺,皇帝对宰辅大臣们说“:要选用很有风度和气魄的就像王袺这样的官员当这个职务。”他就是这样被皇帝所深知。
范拱,字清叔,济南人。九岁就能写文章,尤其深通《易学》。北宋末年考取进士,任广济军曹,权邦彦任用他为书记,管理学校方面事务。刘豫镇守东平时,范拱撰写了一篇谒庙的文章,刘豫读后感到惊讶,十分赏识他。范拱便向刘豫进献了《六箴》。
齐国建立后,范拱累迁任中书舍人。他上奏了《初政录》共十五篇:一为《得民》,二为《命将》,三为《简礼》,四为《纳谏》,五为《远图》,六为《治乱》,七为《举贤》,八为《守令》,九为《延问》,十为《畏慎》,十一为《节祥瑞》,十二为《戒雷同》,十三为《用人》,十四为《御将》,十五为《御军》。刘豫很赏识他的这些意见但并不能完全采用。过了许久,被任命代理尚书右丞,又进升为左丞,兼任门下侍郎。
刘豫实行收取什一税的方法,名为古法,实际上是搜括民众,加上刑法严厉峻急,官吏们因而十分残暴。民众久遭兵灾,就更加贫困,许多人又被判罪入狱,境内百姓苦不堪言。右丞相张孝纯和范拱的哥哥侍郎范巽,竭力进言说明这些办法的弊端,请求仍实行履亩而税的方法,刘豫不肯听从。范巽还因此而被贬了官,从此以后没有人敢进言。范拱说“:我如果进言的话就会被认为和哥哥是同党,不进言百姓就会困苦不堪。我既然参与朝政,就要为百姓而进谏。”于是,他便上疏向刘豫进谏,大意是说:“国家以宋朝因重敛而亡作为教训,采用什一税法,本意在减轻民众负担,而官吏们实行的过于严急,使民众违犯禁令,这不是国家长久实行的良策。”刘豫虽然没有立即听从,也并不处罚他。范拱便让刑部上奏各路以税抵罪的总人数多达一千多人。刘豫见人数太多,便更改为五等税法,但民众仍然认为赋税过重。
齐国被废以后,梁王宗弼主管行台省事,范拱是他的属官。宗弼访查对民众有利和有害的事情,范拱请求减少百姓的赋税,宗弼听从了,百姓所交纳的赋税减少了三分之一,民众这才获得喘息之机。范拱不轻易赞誉别人,但对有才干的人都加以举荐,李南、张辅、刘长言都是范拱举荐的。刘长言从汝州的郏城县酒监被提升为行台省郎,没有人知道他是怎样被提升的,范拱自己也绝口不谈。后来,他因久病而请求到近郡任职,被任命为淄州刺史。皇统四年(1144),以疾病为由请求退职,于是以通议大夫名义退休。他静居书室读书,很少和妻子交谈。
金世宗在济南时就听说了他的声名。大定初年,范拱上疏奏事。七年(1167),朝廷征召他入朝,任命为太常卿。负责有关郊祀的事务。有人进言说,过去历代建都于长安和汴京、洛阳,所以确定泰山、华山等为五岳,如今既然定都燕京,应当另行确定五岳的山名。寺中的臣僚们以《诗经?嵩高》疏中有“周朝建都酆镐,以吴岳为西岳”的话为据。范拱认为不对,他在奏议中说:“轩辕皇帝居于上谷,在恒山之西,舜帝居于蒲坂,在华山之北。以此而论,并没有根据所定居的都城而改变五岳的祭祀山名。”后来也就确定不改变祭祀的山岳。范拱曾经说“:礼官应当遵守礼法,法官应当遵守法令,像汉代的张释之可以说是能够真正守法的人了!”所以他所说的意见也就成了确定不可改变的。大定九年(1169),他又再次退休,死在家中,年纪七十四岁。
杨伯雄,字希云,真定藁城人。八世祖杨彦稠,后唐清泰年间,任定州兵马使。后来跟随后晋国君北迁,便居住在临潢。他的父亲杨丘行,任太子左卫率府率。
杨伯雄在皇统二年(1142)中进士,海陵王留守中京时,杨丘行在那里当幕府官员。杨伯雄前来省亲,海陵王见到之后,十分器重他。过了许久,他被调任韩州军事判官。有两个盗贼装成商人,说是受到旅店主人的欺负,一同跑来州衙中陈诉,其实是想挟迫杨伯雄。杨伯雄细心地觉察到他们的奸诈,便将他们抓起来审问,一起抓获了他们的同党十多人,一郡人都惊讶和敬服。又升任应奉翰林文字。当时,海陵王执政,他自以为和杨伯雄是旧相识,便吩咐他时常到自己家里走走。杨伯雄应许了但并不去。有一天,海陵王很奇怪地问他为什么,他回答说:“君子受知于人就应当以礼而进,依附于别人四处钻营,不是我平素的性格。”从此,海陵王更加厚待他。
海陵王篡位自立后,过了几个月,提升他担任右补阙,改任修起居注。海陵王急于求得国家大治,经常和他谈论到深夜。曾经问道:“国君治理天下之道,以什么为贵?”杨伯雄回答说“:贵静。”海陵王听后沉默不语。第二天,又问他说:“我迁徙了诸部猛安分别驻守边境戍镇,前夜的回答是不是认为这种做法不合乎静的?”回答说:“移兵以分驻边境,使之能够南北相互联系,这是国家长久之计。我所说的静,是指不扰民。”二更时分,又询问杨伯雄有关鬼神的事情。杨伯雄进言说“:汉文帝召见贾谊,夜半时分,向前移动坐席,不询问有关百姓的事情而问鬼神之事,后世人颇以此来讥笑他。陛下如果不认为我学识浅陋愚昧无知的话,希望能够问及治理天下的大计,鬼神之事我不曾学过。”海陵王说“:你只管随便说说,以减轻夜间的困倦罢了。”杨伯雄无可奈何,便说:“臣下家里有一卷书,里面写有人死后复活的故事。人们便问地狱中的官员,怎样给以免罪。回答说,你设一本日历,把白天所做的事情,在夜里记录下来,凡是不能写上去的就是不应当做的事情。”海陵王听后,脸色变得庄重起来。夏天时,海陵王登上瑞云楼乘凉,他让杨伯雄作诗。诗的末章写道:“六月不知蒸鰘到,清凉会与万方同。”海陵王看后很高兴,拿给身边的人看并说:“伯雄一说话就忘不了进行规劝,当臣子的就是应当这样啊!”再迁为兵部员外郎。守父丧,服终起任翰林待制,兼修起居注。迁任直学士,再改任右谏议大夫兼任著作郎,修起居注如故。
皇子慎思阿不去世,伯雄因和他一起值班的同僚私下议论而获罪受责罚,话语写在《海陵诸子传》中。海陵王商议南征江南时,杨伯雄上奏说:“晋武帝平吴时也都是任命将帅出征,何必亲自总领军队?”海陵王不听劝谏。于是,免除了他修起居注的官职,也不再召见他。
大定初年,被任命为大兴府少尹,因服母丧而离职。显宗当皇太子时,挑选东宫的属官,张浩向他推荐杨伯雄,于是在服满后被起用任少詹事。杨伯雄哥哥的儿子蟠担任左赞善,他们进谏时言听计从,当时的舆论都以此为荣。杨伯雄收集了古代的太子贤能的和不肖的事迹,写成一部书,书名叫《瑶山往鉴》,进献给朝廷。这本书和他又进献的《羽猎》、《保成》等箴言,都受到朝廷的嘉奖和采纳。又被任命为左谏议大夫、翰林直学士。正遇到太子詹事职务缺人,宰相又举荐杨伯雄担任。皇帝说“:伯雄不能离开我的身边,而东宫也需要他去辅导。”于是任命他为太子詹事兼谏议大夫。
大定六年(1166),皇帝巡幸西京,准备顺道到凉陉去避暑。杨伯雄领着谏官们一起进宫劝谏。皇帝说“:让我再慢慢考虑。”而杨伯雄仍然劝说个不停。同僚们都已经引退出去了,杨伯雄又过了很长时间才起身告退。当年到了凉陉,在巡行过程中果然出现了疏漏和失误。皇帝又回想起杨伯雄说过的话,当回宫以后,任命他为礼部尚书,并对身边的近臣们说:“群臣之中有才干有气度的人不少,但没有人像伯雄那样忠实。”皇帝又对伯雄说:“龙逄、比干都是因为忠谏而死的,如果他们能够遇到明君,怎么会这样呢!”杨伯雄回答说“:魏征愿意成为良臣,正是因为他认为自己遇到明君啊!”于是,皇帝对着宰相们说:“《尚书》上说:‘你们不要当面表示听从,离开以后又另有说法。’我和你们一起治理天下,事情可不可行,应当立即当面陈说。卿等位居卿相,正是行道扬名之时,如偷安自便,侥幸于一时,如何向后世交代?”群臣都高呼万岁。
大定十二年(1172),杨伯雄改任为沁南军节度使,又召回朝廷任翰林学士承旨。丞相石琚退休时,皇帝问他:“谁能替代你?”石琚回答说“:伯雄可以。”当时人议论都认为石琚举荐得人。朝廷又任命杨伯雄代理詹事职务。他知无不言,提出了许多匡助朝政的好见解。后来宫廷中的官员有狡诈善变的人时,人们便必定以称赞杨詹事的正直来使他羞耻。后被任命为定武军节度使,改任平阳尹。起先,张浩曾经在平阳任职,有仁政。杨伯雄当了平阳尹后,百姓们都称颂他,并说:“前有张,后有杨。”又改任河中尹。死时六十五岁,谥为庄献。他的弟弟叫伯杰和伯仁,族兄名伯渊。
萧贡,字真卿,京兆咸阳人。大定二十二年(1182),中进士。调为镇戎州判官、泾阳县令、泾州观察判官。补为尚书省令史。依照旧规定,必须试补两个月以后才正式补用。萧贡到尚书省只试用几天,上司就认为他有才干,当即正式补用他。后晋升为监察御史。提刑司上奏说,萧贡在泾州时有美政,因而被升任北京转运副使。双亲年老,便回家归养。
左丞董师中、右丞杨伯通举荐萧贡有文学才能,被任命为翰林修撰。萧贡上书朝廷说:“近年的弊端,在于选拔人才不注意器度见识和品行,只要善于写文书、不涉及吏议的就是能干。用人时不注意因才任职,只拘泥于资格加以任用。爵名重器的赐予不慎重,人人怀有侥幸之心。选用守令不重视真才实学的人员,民众遭受其害。希望朝廷提拔真才以振改浅薄的习俗,考核功绩才能以确定职务功业,慎用名器以抑止侥幸之心,注重守令的选用以厚邦本。然后政令和教化可行,百事可举了!”皇帝下诏让文臣们写一篇《唐用董重质诛郭谊得失论》,萧贡所写的被评为第一名,获得皇帝赏赐的上等缯帛四端。萧贡评论当时治政方面的五弊、开言路方面的四难,言辞恳切,被改任为治书侍御史。守父丧,服丧期满重新任用,后改任右司员外郎,不久又转任郎中,升国子祭酒,兼太常少卿,他与陈大任一起修订《辽史》。又改任刑部侍郎,历任同知大兴府事、德州防御史,三次升迁任河东北路按察转运使。
大安末年,改任彰德军节度使。因“兵起不能守住城池,亡失百姓”的罪名,被降为同知通远军节度事。不久,又改任静难军节度使,历任河东北路、南京路转运使、御史中丞、户部尚书。南京戒严时,被指责军储物资缺乏治罪,皇帝下诏释放他不予追究。兴定元年(1217)退休。元光二年(1223)去世,谥为文简。萧贡好学,读书到老也不倦怠,注有《史记》一百卷。
温迪罕缔达,通习经史,从女真字开始任官,累迁至国史院编修官。起初,丞相希尹创造了女真字,并设立学校,让讹离剌等人任教。后来读的人越来越多了,他就转为学习经史。原先纳合椿年、纥石烈良弼都是从这条路后来直当到丞相的。温迪罕缔达被认为是最精深此道的。大定十二年(1172),朝廷下诏要缔达所教的学生学习做诗和策文,如果写得有文采的,就根据才学加以任用,自愿继续学习的也听从选择。大定十三年,设女真进士科。当年,徒单镒等二十七人中进士。十五年,温迪罕缔达升任著作佐郎,和编修官宗璧、尚书省译史阿鲁、吏部令史张克忠一起翻译和注释经书。累迁任秘书丞。
大定十九年(1179),改任左赞善,因母亲年老请求离职归养。显宗派内直丞六斤对温迪罕缔达说:“赞善,开始时并未任命你当这个官职,皇上对我说:‘我得到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才,学问博通,应该让他来辅导你有关德义方面知识。’过了几天,任命你当了赞善。我自以为亲身受到有关德义方面的教益,不胜欣喜。你现在还不能离去,不要心中为难。”过了许久,转任翰林待制,死于任上。明昌五年(1194),追赠为翰林学士承旨,谥为文成。
张翰,字林卿,忻州秀容人。大定二十八年(1188)中进士,调任隰州军事判官。有人诬告一家兄弟三人拦路抢劫,张翰暗访得知真实情况,就向州里说明并释放了他们。历任东胜、义丰、会川县令,补任尚书省令史,又任户部主事,升为监察御史。服母丧,服终,调任山东路盐使。服父丧,起复任尚书省都事、户部员外郎。大安年间,平章政事独吉思忠、参知政事承裕行省戍守边境,张翰任左右司郎中,由于意见不一致,处置不得法,张翰多次力争不被采纳。承裕被逮捕后,卫绍王知道张翰事先已经提过不同看法,便召见他并加以安慰。改任知登闻鼓院,仍兼原来职务,又升为侍御史。贞..初年,任翰林直学士,充元帅府经历官。中都戒严时,调度有方,改任户部侍郎。
金宣宗迁都汴京,张翰规划筹措粮草并随从至真定,他上书皇帝进言五事:“一为强本,也就是要聚集兵士、迁徙豪强,以充实南京。二为足用,也就是说应当依照蔡州、汴河的旧渠道来通漕运。三为防乱,就是应当聚集义军,发给官印,让他们相互统帅,以使内部安定不致反复。四为省事,是说县、邑不能自保的应当加以合并,既可减少官员人数,又便于防盗。五为推恩,也就是应当广施恩惠,以示天子所在地值得庆幸的意思。”皇帝略加施行了。
张翰一向善于治理烦难的事务,每到一处就办理得有条不紊。升任河平军节度使、都水监、提控军马使,不久又改为户部尚书。当时,刚迁都南京,各种事情正是草创阶段,张翰处置得有条有理。当年去世,谥为达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