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联

手写春联闻墨香

  在我记忆中,过年和写春联是紧密连在一起的。我的老家新台卜村风俗习惯更怪,如果过年不贴副新春联,都怕不吉利,虽然当时非常穷,只称二斤猪肉过年,也要花0.12元买一张大红纸,求人写副吉祥发财的对联贴在大门口。

  提起对联,我妈妈说,有一年三十儿,奶奶不识字,一条对联贴倒了,初一一早邻居晚辈来拜年,才知道对联贴倒了。大年初一贴反了对联怎么办?奶奶非常羞愧,这不是弄巧成拙吗?爸爸妈妈又用大红纸写好春联,重新贴上,并自言自语念到,什么顺顺当当,平平安安等吉利话。说也怪,那一年爷爷不幸离开了我们,这也算巧合吧。

  一桩小事传得很远,农村家家重视春联,奶奶的笑话一直流传到今天。

  从那以后,爸爸妈妈发誓让儿女好好读书,好好写字。我从念小学时开始认字,赶上过年,我穿着新衣服,早早起来,去姑姑和伯父家拜年,走到门口先看看春联贴反没,然后进屋拜年,手拿压岁钱跑回家,乐乐呵呵打开一看才二毛钱。

  转眼间,我上小学三年级了,老师教我写毛笔字,尽管写得歪歪扭扭不正规,我还是很用心的,想起奶奶反贴对联的事情,我下决心好好地练字,我的字也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在过春节的头几天,街坊邻居就拿来红纸让我写春联。父亲为我买了毛笔和墨块。记得是“金不换的”五分一块,爸爸在一块瓦片上磨墨汁。我在大人的指导下,为邻居写起了春联,内容:翻身不忘共产党,幸福不忘毛主席;又是一年春草绿,依然十里杏花红。写几个字手也麻了,爸爸让我甩甩手坚持写下去,什么“向阳门第春常在,幸福人家庆有余。 ”门框写出“出门见喜,大地回春,大吉大利,新年快乐,鸡鸭满架,车棚贴着“车行千里路,人马保平安。 ”个别邻居让我写灶王爷的春联,“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什么“金山银山聚宝山,千财万宝进家门。 ”写完了全身出了很多臭汗,手脸都是黑的,但还是很高兴。

  因为农民不认字,是不讲内容,只要过年有红纸,黑字贴,在不同的位置,就感到过年的喜庆。春联写好后,妈妈烧水调浆糊,贴春联也是我最高兴的时刻,家里焕然一新,大年真的要来了。家家清扫院落,孩子继续焰放鞭炮,赶上雪花飞舞的天气,红白交相辉映,如一幅壮美的迎春喜庆图,每当这时我就其他孩子走街转巷,挨家挨户看春联,品尝论足,谁的春联好,看到我写的春联,横不平,竖不直,但字句清楚,大家全认识,心里还是甜滋滋,记得姥姥家的春联是我写的“人顺家顺事业顺,福多财多喜事多”。

  几十年过去了,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新台卜村已变成铁岭高新开发区,成为制造汽车的工业园基地,农民回迁新楼过上好日子,但春节还要贴春联。春联来源于市场、集市,成为印刷品,千篇一律,红底黑字,红底黄字,红底金字,金碧辉煌,耀眼夺目。但我常思常想,现在春联闻不到纸墨香,缺少农民间那种纯朴的厚重氛围,寄托每个人愿望与祝福,手写春联,已成为我记忆中美好的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