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喻户晓的民间传说《白蛇传》里,白娘子在端午节不慎现出原形,吓死了许仙,于是白娘子冒险从昆仑山盗来仙草才救活了他。那种仙草,据说名曰灵芝。从汉代起,灵芝在道教典籍中就被当作“神物”,不仅益寿延年,甚至能起死回生。但它在中国之外并不被认为是药物,这是为什么呢?
灵芝在美国的“遭遇”
在美国,灵芝就像维生素、无机盐(比如钙、镁、铁等盐类)、天然动植物提取物一样,作为“膳食补充剂”销售。对于这一类产品,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并不要求生产者提供产品有效和安全的证据,只有在该产品造成了有害后果的情况下,FDA才会禁止销售。相应地,FDA不允许这一类产品宣称任何疗效,因为药物在被认可上市之前,需要有效性和安全性的科学验证。如果有厂家宣称其灵芝产品“通过FDA认证而在美国上市”,完全是在忽悠。
美国销售灵芝或者灵芝产品的公司很多,但如果它们宣传产品有神奇的治疗效果,毫无疑问会受到FDA的追究。比如,有的公司在灵芝产品中宣传“加速疾病恢复”和“增强放疗与化疗后的体质”,或者能“发现隐藏疾病”,“清除多余的胆固醇”,“清除体内毒素”,都被FDA通知不能使用这样的文字。2008年有一家公司在网站上宣称它的灵芝产品能治癌,也收到了FDA的警告信,警告这种产品没有经过安全性和有效性的认证,这种宣传行为严重违法,后来这家公司在网站上删除了相关内容,改成宣传这个产品在中国是如何如何成功。
科学研究中的灵芝
关于灵芝的神奇传说太多了,科学家自然难以抵挡这些传说的诱惑,希望弄清它们是不是真的神奇。在学术刊物上发表的关于灵芝的研究论文非常多,尤其是中国、日本、韩国和美国的研究者相当热衷于这方面的研究,已发表的研究文章多达数百篇。
很多研究项目是提取灵芝的一些成分,去处理某些特定的细胞或者动物,观察这些成分对疾病的影响。研究观察到,灵芝中的一些成分,包括化学上叫作“三萜类化合物”的东西,以及多糖,在体外细胞实验和动物实验中表现出一定的抗肿瘤、抗病毒及免疫调节等活性。
需要指出的是,目前的这些研究,看起来让我们很兴奋,但距离得出结论说“灵芝或它的提取物能够治疗某种疾病”还很遥远。这些研究大多是在体外培养条件下做的,而肿瘤细胞在培养皿里非常脆弱,培养液成分的微小扰动(比如吐口水)都可能导致其死亡。这些成分到了人体内是否还有用,需要多大的量才有用,在有效的剂量下有没有其他不良后果,这些研究都还缺乏。实际上,从西红柿、大豆、大蒜等天然产物中提取有类似功能的成分有很多,灵芝提取物的有效成分和功效并没有表现出特殊性。
如果用一句话来总结目前这些研究结果,那就是:灵芝的功效需要并且值得开展进一步的研究,已有证据还不足以支持我们做出肯定或者否定它的结论。
灵芝产品的困境
如果有厂家要去学术期刊中找一些科研结果来支持灵芝的种种“疗效”,并不困难,也足以唬住普通公众。但科研论文只研究问题的一个方面,甚至只是大问题中一个很小的侧面。做出可靠的结论之前,还需要大量、更为复杂的研究和严格审查。至少在美国,生产厂家并不能在FDA做出决定之前拿科学论文来推销产品。
灵芝有着神奇传说,又有一些现代科学在研究,却不能进入现代医学的大雅之堂,那是因为它还面临一些困境。
首先,“灵芝”是什么还没有一个统一标准的定义。从根本上说,它是一种蘑菇(真菌)。即使是在中国,被叫作“灵芝”的东西也有不止一种。世界各国的科学家研究用的“灵芝”也不是相同的东西,自然也就不难理解各有各的结果。
其次,就像任何天然产物一样,灵芝及其相关产品的生产很难进行质量控制。在现代医学中,质量控制不好的产品是无法标准化的。想一想,我们要拿某种药来治病救命,却不知道买到的这盒是不是合格、有没有效果,这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再次,在现代医学的新药开发中,体外实验和动物实验有效的东西有很多,而真正能够通过进一步的更加关键的检测而成为药物的,只有其中很小的部分。没有大规模的符合现代药学要求的临床验证,任何药物都不可能被批准成为现代药物。灵芝能经受住这些考验吗?
最后,目前的研究基本上是集中在“功能”方面,对于毒副作用的研究很欠缺。使用历史很悠久并不能保证它就是安全的。实际上,有研究观察到了某些三萜类化合物在高浓度下的毒性,还有研究发现了某些灵芝多糖在高浓度下对免疫功能存在抑制作用。
总的说来,灵芝是一个很有研究价值的东西。对它的研究,不应该先入为主地认定它有“奇效”,“没有毒副作用”。中国古人对它的“经验”,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研究素材”。如果我们能够用现代科学的方法,证实或者否定它的种种传说,都是很有意义的事情。在做到这些之前,它还无法进入现代医学的殿堂,而只能停留在传说的层面上,它的种种“神奇”,只能依靠“信则灵”来支撑。